日光从地平线上爬起,逐渐照亮昏黑的人间。
沈殊是被一夜骤雨再三狠狠采撷的青涩葡萄,剥去薄而水嫩的外皮,内里的果肉被三番五次揉捏捣碎,汁水四溢,滴滴答答。
他迷迷糊糊地深陷于柔软的被褥里,嗓子里像是艰难咽下一块滚烫的炭,疼得发慌。
当然,疼的地方不止这里。四肢百骸传来隐隐的疼痛,楚征先前掐着他的腰和脖子动作几乎快让他窒息,嘴角也因为反复的磋磨而破了皮。
楚征则是早早醒了。
倒不如说,昨夜酣战,他亢奋到四点都难以阖眼,紧紧抱着沈殊瘦削的腰,贪恋对方的体温。
朦朦胧胧地休息一个小时,想着天光已至,索性起身,去阳台抽了支烟。吹风好一会儿,确认烟味全部散去才返回房间,搂着沈殊接着睡。
他低头,看向不远处被掀了一半的红丝绒布。晨光熹微时,玻璃反射着淡淡的光彩,显得上面沾染的被揉烂的勿忘我花片和黏腻斑驳、已经干涸的水液分外显眼。
“嗡嗡——”
不知何时滚落在地上的手机响了。楚征拾起,是刘总监发来的短信。
他浏览着内容,忽然浅浅笑了一下,随即熄屏。
日上三竿,沈殊才醒。
身上干爽无比,显然在他昏过去的时间里,楚征抱着他去做了仔细的清理。
“醒啦?”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楚征一顿,随意插好书签,合上书,“早餐……午餐想吃什么?”
沈殊听他改口时间,脸上刚退下去不久的红又烧了上来,“随便吧。”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楚征走近他,温热的大手托着手肘扶他坐起身,“抱歉,沈哥。我昨天做得太过火了……”
“没、没关系。”沈殊番茄似的脸埋得更低了,“我其实挺舒服的……就是你的尺寸太……嗯,所以有点,疼。”
楚征拆开新衣服的袋子,认认真真给沈殊换上,连袜子都是亲手操办,让向来习惯照顾人的沈殊有些不适应。
“我自己来吧。”
“沈哥好好休息是最重要的。”
楚征处在低位,抬起头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将沈殊的裤脚整理平整,然后趴在对方的膝盖上,小声说:“我可得把沈哥照顾好,不然下次沈哥就不愿意再和我做了。”
的确,沈殊布料下的皮肤青紫一片,堪称凄惨。
“没有讨厌你。”沈殊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很喜欢窝,对吗?”他斟酌许久,最终没有选定“爱”这个字眼。
它太沉重,也太束缚了。
这样的话只能自己说,不能假借他人之口说出。
楚征“嗯”了一声,和沈殊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在下属催促的电话声里,不情不愿地起身。
沈殊想起来给他打领带,谁知脚尖一碰地,两腿就一软,直接摔倒在绒毯上。
……好丢人哇!
楚征不觉得丢人,只觉得他可爱。看着沈殊挣扎着盘腿坐下,还因为牵扯到某处的肿胀而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的模样,笑意更甚了。
他俯下身,和自家哥哥额头贴额头,好让他给自己系上松垮的领带。
“沈哥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叫客房服务。”楚征轻轻吮了一下沈殊的嘴唇,眉尾微微抬起,“不需要付费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沈殊点点头,心里无奈地想:这儿的人都是勤勤恳恳的打工人,谁敢真的问来剪彩的老板要房费啊,总不能狐假虎威欺负折腾人家吧,太没品了。
之后的几天,白天楚征开会视察,沈殊在套房里看电视拨弄花草,顺带红着脸被羞耻心鞭笞着擦干净油画外玻璃上沾着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傍晚则一起去体验酒店的特殊服务,采了菠萝石榴,乘了快艇,还去附近尚未开发完全的湖心岛上溜达了一圈;
晚上则是……厮混。
没完没了地厮混。
楚征甚至换了好几个主题的房间,拉着沈殊从阳台到浴室,从玄关到茶几,从月明星稀到日光初绽……
似乎是为了在尽量短的时间里补全两人分离多年的遗憾,楚征表现得异常迫切。沈殊攀上高峰时迷迷糊糊地怀疑他如此好战是不是嗑了那种壮药,但对上楚征狂恋又餍足的神情时,又忍不住一同沉沦。
中间一夜楚征没动他,他反倒有些难耐了。半故意地伸腿去碰楚征那里,被抓着脚腕拉过去又是一顿狠狠荤食。
折腾到一两点,沈殊累得眼皮子打架。
忽然意识到这几天楚征都没怎么休息好,便捧着恋人的脸亲了一下,讨好地紧急叫停:“小征,不来了吧,都三次了……”
泥泞地都被鞭笞得水漫金山了……
楚征看着他,热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沈殊白皙的胸膛上。
“你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早点睡吧。今天吃早饭的时候,你喝了两杯咖啡……是不是有点撑不住了?不要勉强啊。”
“谢谢沈哥关心,”楚征支起上半身,含住粉色的软肉,含含糊糊道:“我一天睡四个小时就可以,不会困的。至于咖啡,我一直都这样喝。”
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一下,欺身吻上沈殊的嘴唇。
“不会猝死的,我舍不得。”
“要死,也只会纵欲过度死在沈哥身上。”
沈殊赶紧捂住他的嘴:“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
“沈哥——”楚征有些不耐地拖长尾音,像是在撒娇,“专心点好不好,这种时候感受我比劝说我更重要啦。”
沈殊没法回答他。
因为楚征话音刚落,他就被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捶打得只能喘息了。
*
回到南巷,沈殊回家躺了一整天,什么也没做。
他实在太累了,好像误入盘丝洞被妖精榨干的男书生,走路都打飘。
刘总监倒没有催他,得知他身体不适,只是说健康最重要,等恢复好了再去上班,反正书店那儿还没正式开张,不算繁忙急迫。
楚征也知道他累,每天下班回来做饭,味道竟然意外地美味。
在沈殊表达了自己的震惊后,他只是无奈地笑道:“沈哥,如果不自己做饭,去英国留学可是很辛苦的啊。”
“仰望星空派……之类的?”
脑袋里不由地浮现出许多稀奇古怪的黑暗料理。
“嗯哼,比那还要奇怪难吃的大有所在。”
楚征把盒装冰牛奶倒进杯子里,盯着沈殊咽下——他的沈哥实在太瘦了,必须养出些肉来才好。
“我当时和江予淮合租,但他简直是个做饭黑洞,只能我硬着头皮学了。”
沈殊新奇地眨了眨眼:“他明明和你一样看起来很聪明啊?”
“所以我才会觉得,他学不会做饭很匪夷所思。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为了逃避责任,故意装的。”楚征想起糟糕的回忆,脸都黑了,“结果手把手教,他还是能做出一些完全出乎我预料的奇怪东西来。”
把炸薯条做成克苏鲁降临的,真是头一次见!
“那他长大的过程里,肯定一直有人给他做好吃的饭。”
“小时候是家里的保姆做,但他十四岁就去寄宿制的贵族学校了,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在吃食堂,所以才会连麦子和水稻都分不清。”
楚征不知是讥讽还是同情地笑起来。
“没吃过苦的大少爷是这样的,所以没办法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产生同理心。”
他似乎意有所指。沈殊想起游乐场那次出行,江予淮中途离场,似乎是去找他那离家出走的恋人了,便随口问了楚征两人现在如何。
“彻底分手了。”
“……诶?”
“没有正常的人类想一辈子当另一个人类的宠物吧。就算为了钱暂时抛弃尊严,也总有一天会想捡起来的。”
金钱维系的关系就是如此固若金汤,又不堪一击。
楚征搅动汤勺,笑得漫不经心,“如果是我的话……”
只会斩断爱慕之人和社会的一切链接,离间他的亲朋,毁掉他的事业,叫他有且仅有依赖自己这一条路可选。
当然,他目前可舍不得这样对沈殊。
他只希望沈殊能够开心快乐……一直看着他、爱着他就好。
至于那些围绕在沈殊身边嗡嗡作响的虫子,他随便拍掉就是了,何必叨扰沈殊本人呢。
“是你的话?”
“不,没什么。”楚征盛了玉米排骨汤递到沈殊面前,笑意盈盈:“沈哥喝汤,我炖了好久呢,尝尝吧?”
*
休息好后,沈殊收拾文件档案去书店报到。
这里果不其然如刘总监所言,管理混乱,事件堆积,乱成一锅粥。
就这几个零星的员工,光是布置书的摆放位置就已经非常勉强了。沈殊尝试着指挥大家调整了一上午,结果差强人意。
得招人,临时工也行啊。
刘总监得知他的想法,爽快批了经费。
“你悠着点,第一季度的营业额kpi没有那么高的,允许亏损。”
沈殊可不乐意做咸鱼,他还欠着债呢。不能因为雇主变成了楚征,就感觉可以拖欠逃掉了。
合同里提到书店的营业额他可以有分成,也就是说,他尽心尽力把书店搞起来,也等于是在为自己的未来筹谋打算。
“沈殊?”熟悉的声音。沈殊一抬头,对上钟离尘那双圆润有神的眼睛,“你在这里工作吗?”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卷写完了,下一卷搞事业(划掉)泼狗血了,阿门。
# onion 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