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浮木行人【完结】>第7章 彩票

  那之后大概三天,喻衡的脑子都是乱的,有百分之七十的尴尬和百分之三十的茫然。他这辈子没有追过人,高考前除了学习就是跟同学偷溜出后门去打台球,大学前两年也在尽情享受姗姗来迟的自由,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情感生活,就是如此棘手的困境。

  他也不觉得自己在追周维轻,他更像是一只上瘾的萤火虫,刚趋光飞了两步,就啪的一声被电网击落了。

  当天晚上发完毫无意义的“新年快乐”后,被击倒在地的小虫喻衡安分回归了大学生活。期末周近在眼前,而之前耽误了太多时间,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复习。为了提高效率,喻衡狠心将海报和MP3统统锁进抽屉,然后把钥匙交给了陈然。

  “如果我挂科了,你就把它塞进杨二的袜子里,”喻衡下了大决心,“这样我一辈子不会再碰它。”

  好在除了那些疯狂的周末,平时的喻衡学习老实本分,加上十几年的基础傍身,单纯为了过线而考试也不算太难,尤其那两门编程语言,他答卷之后就能感觉到,应该接近满分。

  最后一门科目完成后,喻衡找陈然要回钥匙,陈然递给他时有些疑惑:“你最近老是一个人出去,去干嘛了?”

  “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喻衡敷衍着回答,“到处瞎玩儿。”

  “哦,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陈然半信半疑,“注意安全,别被骗。”

  可惜钥匙是回来了,海报上的场次也结束了。喻衡尝试着在周末去了第一次见面那家Live house,却一无所获,当天演出的是另外一个朋克乐队。喻衡也不清楚这儿老板是谁,厚着脸皮去问了吧台调酒师,对方也一问三不知。

  喻衡恍然意识到,他就是一个普通观众而已,如果周维轻就此消失,那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此结束。

  怀着这种惆怅,喻衡这个春节过得心不在焉,烟花升停的刹那,他再次勇敢地发了“新年快乐”。不意外的是这一条短信依然没有得到答复,庆幸的是周维轻也并没有把他拉黑,只是对话框里两条一模一样的祝福看起来有些滑稽。

  返校的当天,喻衡放下行李去了城西,他在学校论坛上联系了一个出二手键盘的学长,对面价格开得很低,只是需要上门自取。

  他拿着地址在巷子里穿来穿去,却越走越不对劲。过去的五十米,他路过了两个冬天里上身羽绒服、下身包臂裙的女人,而旁边招牌上的“按摩”两个字,却是由红紫相间的灯管组成。

  就在喻衡怀疑自己走错而回头时,他看到了一个念念不忘的背影——

  周维轻!

  喻衡看着他拐进了一家按摩店里,不自觉地走近门口,发现这家店的招牌更为露骨,横幅上印着好几个美背。

  喻衡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内心波涛汹涌。

  原来光彩斑斓的世界,都是由阴暗不明的物质组成,名言警句说得没错,有光必有暗...

  周维轻看着好端端一个性冷淡,怎么就...?

  直到一只手敲在了他的后脑勺。

  喻衡回头,周维轻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他们之前很少这样相对而立,喻衡才发现自己比对方矮几厘米。

  周维轻的眼皮垂了一点:“现在改跟踪了。”

  “没有,我不是,”喻衡语无伦次,“我就是路过,刚好看见。”

  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劲,这七拐八绕的地儿,是要去什么地方才能路过?

  好在周维轻没有立即戳穿他:“你带钱了吗?一百就行。”

  为了买键盘,喻衡今天多带了几百出门,他赶紧把兜里所有现金掏出来,几张红的几张绿的,全部递到周维轻眼前。

  周维轻用两个指尖挑出了一张红色的,然后转身进了按摩店大门。

  十分钟后,他提着五包草药出来:“走吧,我出门忘带了,跟着我去拿钱。”

  喻衡从没想过,自己能和周维轻并肩走在路上,他快速地给学长发了条短信,然后把手机扔进兜里,不想浪费现在的任何一秒时间。

  周维轻走得不快,像是在难得的冬日阳光里散步,喻衡看着他们并行的影子,尝试着开口聊天:“你来这儿就是为了买这个?草药干嘛不去药店买?”

  周维轻答得很简短:“热敷,这里便宜。”

  “哪里不舒服么?你多大呀,身子骨就出问题了?”

  可能因为早先垫了钱,周维轻今天显得很耐心,他说了自己的年龄,然后解释:“排练久了手腕疼。”

  喻衡暗忖,周维轻只比自己大一岁。

  年龄上的接近让他觉得周维轻也不是这么高高在上:“你没读书了?”

  “在读,”周围轻说,“没时间就逃课。”

  他们大概走了二十分钟,绕过一片施工地,从铁栅栏的小门穿过,进到了一个看着像仓库的地方。

  “你等会儿,”周维轻往里面走去,“我去拿钱。”

  喻衡第一眼就看到了周维轻的吉他,靠在墙上,旁边堆了凌乱的电线,还有几个灰溜溜的音响。他大概推测出这是乐队的排练室,除了乐器外还有一个小沙发,桌上摆着一大堆铺子,还有一碗吃剩的杂酱面。

  最后才看到坐在地上的黄毛。喻衡下意识有些紧张,但黄毛好像完全不记得他是谁,只扫了他们一眼,便低头继续看手机。

  没等喻衡更仔细地打量周围,周维轻已经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百块:“给。”

  一瞬间喻衡没有动,他知道接过来的下一秒,他就应该识趣地转身离开。

  而此刻黄毛突然出声:“周维轻,今天是不是该你买饭,我还想吃南面那家烤冷面。”

  “我有事,”周维轻拒绝了,“要打个电话。”

  “我去买吧,”喻衡见缝插针,“我刚路过的时候就有点想吃了。”

  “好嘞大兄弟,”黄毛倒不客气,“我要两个,一个加烤肠一个加鸡柳,多放辣。”

  “好,”喻衡说,然后向着周维轻问,“你呢?”

  黄毛替他答了:“他无所谓,你给什么他吃什么。”

  走向烤冷面的那八百米,喻衡感慨,在强烈的意志面前什么事都能无师自通。他以前很讨厌拐弯抹角,也没那么擅长相机行事,但认识周维轻后总是能超常发挥。

  由于这两份喻衡赞助的烤冷面,他跟黄毛迅速熟络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称兄道弟。喻衡也明白了曲线救国的意义——一个契机就能相见恨晚才是他熟悉的社交模式。

  黄毛囫囵吞着烤肠,跟他絮絮叨叨,一会骂之前有个场地老板坐地起价,一会骂另一个乐队的鼓手妄自尊大,不把自己放眼里,骂完又诉苦,说他们来回辗转,每天累得想哭。

  喻衡时不时应一声,余光瞥向吃着豪华加料版烤冷面的周维轻,他吃得也不算斯文,食物在他脸上撑起一个弧度,减了点轮廓的锋利。

  那天喻衡在排练室里待了快两个小时,离开的时候黄毛招呼他:“以后有空过来玩呗!”

  不管这是不是一句托词,喻衡反正没当作一句空话。他控制着自己过来的频率,不会太频繁遭人嫌,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出现一次。当然,每次出现都会带水带食物,偶尔还会带烟,受到了乐队其他人的热烈欢迎。

  喻衡也因此得到了很多宝贵的信息。比如周维轻不是本地人,比如周维轻第一次弹吉他时才六岁,比如周维轻右耳上有个耳洞,但从来不戴耳钉。

  黄毛说,那是他前女友准备自己用针穿耳洞,先用他来练练手。

  原来他喜欢女生,喻衡想。

  他有一点受挫,但也不会忧伤太久,他没有太奢望这方面的事情。周维轻对他而言,是人生里从未出现过的、光芒璀璨的星星,如果掉下来,他会迅速捡进口袋,如果永远高悬在天上,他就趁有限的时间里多看几眼。

  喻衡也常找机会跟周维轻聊天,尤其是在对方排练结束放松的时候。周维轻依旧惜字如金,不喜欢主动开口,偶尔会为他简单介绍一点点乐器。

  “其实我小时候也弹过钢琴,”喻衡说,“但放弃得很快,天资愚钝。”

  周维轻难得追问一句:“静不下来?”

  “不是,乐感和节奏感不行。”

  喻衡把双手放在琴键上演示:“我记得有一首练习曲,要在左手弹两个音的同时右手弹三个,老师说不要想着计数,要把它们当成两条轨道,同时在脑子里行驶,否则节奏就会乱,我怎么都做不到。”

  对他来说,整齐排列、严丝合缝才是舒适的。

  周维轻伸手,轻易地弹出一个三对二,比当年钢琴老师的示范还要流畅。

  “对对,就是这样,当时她教了我三周,我打死都不会,”喻衡凑近了些,“你怎么练的,我总是在心里数零点几秒后弹下一个音。”

  周维轻的手没有停:“不用练,它们本来就是分开的。”

  喻衡偶尔会羡慕周维轻。他从小到大是一个“70分选手”,每件事都差强人意。成绩够用又不顶尖,身体素质尚可但不比运动员,小时候每一个兴趣班都不会被点名批评,也不会被点名表扬,学钢琴时一直被指责乐感欠缺,但记谱很快,指法也不错,还是混过了几级。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切都很均衡,均衡到失去方向。

  晚上睡觉前,他学着白日里周维轻的手,在自己胸口弹奏,心跳为他毫无章法的指尖打着节拍。

  三月底,冬天终于过去。乐队收到一笔计算的演出费,黄毛异常兴奋,吆喝着要去吃涮肉,作为近来的烟酒零食供应商,喻衡被十分尊重地邀请同行。

  黄毛说的涮肉是一家很小的店面,离排练室不远,沿着西面那条小河走十来分钟就能到。店里只有一个包间,老板跟黄毛认识,好像是老乡,周五晚上帮他们把这十平米的房间留了出来。

  喻衡在寒假的时候换了手机,是去年底刚在国内上市的iPhone4,过年时亲戚拿了两个出来,说是客户送的,分给了他和另一个表弟。

  “靠,那天演出的时候,我看底下有两三个姑娘都用这个,”黄毛研究着在他眼中很新奇的机身,“现在的人可真够有钱的。”

  “听说拍照很牛逼,你试过没有?”乐队的鼓手在旁边问。

  喻衡摇摇头:“我不怎么喜欢拍照,只随便拍了几张。”

  黄毛之前没上手过,看不懂新系统,问喻衡怎么拍照,喻衡伸手替他打开了相机。

  “你别说,像素真可以啊,把你们的丑脸拍得很清晰,”黄毛一通乱拍,又随手按了几个按键,调出了前置摄像头,“当然,哥的脸还是依旧潇洒的。”

  他把手机倾斜了一点,画面框进了喻衡和鼓手:“来,看镜头。”

  喻衡挤出一个虚伪到刻意的微笑。

  “还可以,我果然很抢镜,”摄影师本人很满意,但又觉得差了点什么,把手机拿得更远一点,“还有你,周维轻,别惦记你那老肉片了!”

  周维轻默不作声地任他闹着,在黄毛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侧脸避开了镜头。

  涮肉的味道一般,底料很淡,食材也不够新鲜,但喻衡还是吃得很撑。席间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喝酒,他只能在他们碰杯划拳的时候尴尬吃肉。

  乐队的人都喝得有点儿高,醉态各不一样,黄毛开始口齿不清地说话,没人能听懂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好像偶尔在说南方的一片湖泊,下一秒又同往常一样抱怨自己穷到买不起摩托车;鼓手把脸埋进桌面里,好像睡死了;而贝斯手,一个长得像黑道大哥的肌肉男,却格外地情绪泛滥,在说话的间隙,会突然开口唱歌,一两句嘶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夹菜。

  喻衡夹在其中,像误被关进精神病院的路人,有点无措地问看起来唯一清醒的周维轻:“他们一直这样吗?”

  “嗯,”周维轻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习惯就好。”

  肌肉大哥唱了一句喻衡没有听过的词,好像是往南方行走,去河的下游,不知怎么触动到了鼓手的心弦,他蓦地抬头,脸上留着被桌子压出的红印:“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南方唱,沿海城市,一路唱过去,我还没有吃过南方菜。”

  黄毛嘲讽地笑起来:“你至少等我们的片能卖到五百张吧,五百,我们就不会亏成这样。”

  他把两只手举起来,都比出“五”这个数字,像一只壁虎。

  肌肉哥呸了一声:“人穷不能穷志气,我们维轻写的歌就值那几万块钱?至少也得在全国的夜店里放!”

  喻衡没想通为什么出名的尽头是火到夜店,肌肉哥还在逼问周维轻:“你说是不是啊?”

  周维轻好像也没有太陷入他们的话题:“走到哪算哪吧。”

  “行吧,你们梦想远大,”黄毛起身,把鼓手和贝斯手一同薅了起来,“来,巡演第一站,咱们先去厕所唱一个。”

  三个人走得摇摇欲坠,门外还传来撞击的声响,喻衡不禁回头了两次。

  “他们真的没事吗?”喻衡有点不放心。

  “没事,”周维轻抽了两张纸,擦着手,“能说话就还算清醒,摔了也能爬起来。”

  喻衡哦了一声。

  又忍不住说:“你们搞音乐的人,情绪都比较...起伏吗?”

  周维轻慢条斯理地把一盘青菜放进锅里:“他们只代表他们,他们比较倾向这种,无休止和夸张的表达。”

  “你不喜欢他们这样?”

  “他们的个人习惯而已,”周维轻说,“没什么喜不喜欢。”

  “我以为表达是你们这行人的刚需,”喻衡半开玩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周维轻似乎不太理解喻衡的问题,轻蹙了一下眉。

  “人各有异,我喜欢什么不重要。”

  喻衡看着周维轻,在这个人眼中,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什么也不会主动言说,偶尔分享片言几句,惹得别人猜想,但又从不解释。

  他看着周维轻的脸,在汤锅升起的水雾里变得朦胧,几屡碎发挡住了眉梢。

  他不禁想留住这一刻,偷偷掏出手机,调出相机功能。

  然后咔嚓一声,清晰的快门声响起。

  喻衡:“......”

  好在周维轻没什么反应,只是隔着雾气轻轻扫了他一眼。喻衡以为对方会像前两次那样,嘲笑他从偷看到跟踪到偷拍的一整条狗仔行踪,但周维轻没有出声。

  门被推开,屋里瞬间变得喧闹起来,厕所巡演的三人凯旋,而且似乎还带回一位幸运观众。

  跟在黄毛身后的是一个女生,亮绿色的头发。

  “这就叫转角遇到爱,刚才我们走到拐角就看见婉仪,”黄毛说,“来,你随便坐会,陪我们再喝点。”

  “婉仪?”喻衡问。

  “对,”绿头发女生说,“我叫婉仪,婉转的婉,仪态的仪。”

  ......喻衡也是没想到,这么一位朋克风着装,嘴里叼着女士烟,两只耳朵上至少有六个环的姑娘叫做婉仪。

  “好久不见啊周维轻。”婉仪笑着打招呼。

  周维轻点点头,算是回应。

  不知是因为婉仪的到来,还是出门被风吹清醒了一半,他们精神状态逐渐变得正常起来,开始唠一些闲话家常。

  黄毛家里经营五金店,和婉仪十年前就打过照面,几年前发现对方都混迹于这个城市,于是又开始结伴晃荡;鼓手大哥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可惜家里经商不顺,没什么家产给他继承;而那个其貌不扬的贝斯手,竟然和喻衡一样,是本地理工科的学生。

  果不其然,喻衡感叹,早前就对这张毫无生气的脸孔一见如故,原来是两个被实验折磨的灵魂在惺惺相惜。

  “你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吧?”喻衡说了学校名称。

  “是你们对面学校的,”对方摇头,“但我已经暂时休学了。”

  “听说你是学电脑的,”婉仪插入他们的对话,“我电脑进水后坏了,你能修吗?”

  “不能,”喻衡熟练地回答,“建议十号线坐到底右转上电脑城三楼,报我的名字可以打九折。”

  婉仪遗憾地耸耸肩:“那算了,那点旧照片不值几百块钱。”

  黄毛每天除了弹琴以外,就是在各个街道、娱乐场所、公园里转悠,总是接触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上至天文,下至菠菜涨价,什么话题都能接上一句。此时也忍不住插嘴道:“听说你们专业最近势头很好,前途无量啊?”

  “我被调剂的。”喻衡说。

  “那不更好?”婉仪呵呵笑起来,“等于是被别人拖过来买彩票,然后别人没中,你刮到了‘十倍好运’!”

  ...这什么跟什么?

  黄毛替她解释:“她家里是卖彩票的。”

  喻衡一度以为在场三人算得上豪饮,直到看见婉仪的战斗力,才知道这群男人不过是虚有其表。九十斤的小姑娘直接要的白酒,并且极力怂恿喻衡尝了一口,辣得他嗓子如针刺,然后才咯咯笑着去攻击那几个已经倒下的瘪三。

  到散场的时候,说好要请客的黄毛已经抱着门口的树干,神志不清地狂吐,最后只剩周维轻去结账。

  喻衡因为那一口白酒也昏昏沉沉,倚着门框望向周维轻发呆。

  清脆的声音响在他耳后:“我半小时前就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喜欢周维轻?你两只眼睛跟雷达似的。”

  喻衡回头茫然地盯了她一眼。

  他确实不加收敛和掩饰,但面对周维轻这一潭死水也翻不出什么波澜。

  有这么明显?那岂不是长期相处的这几个人...

  婉仪立刻洞察了他的心思:“放心,这几个蠢货最多以为你是迷恋他们的才华。”

  春天的风很轻,拂在身上细腻清凉。婉仪小小的身型绕到了喻衡前方,她比喻衡低了大半个头,抬头仰视,目光却狡黠。

  “那你听说过我吗?”她问,“我是他前女友。”

  这句话的语气和刚才别无二致。

  喻衡其实大约猜到,可能在这顿饭里,他和婉仪才是心思最敏感的两位。从婉仪聊到她自己手穿耳骨钉导致发炎以后,他就隐隐觉察到了。

  他点点头,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嗯,所以呢?”

  但婉仪的回答却在意料之外:“所以我修电脑,你能不能再去帮我打个折,我替你参谋参谋。”

  ...?

  喻衡一时间百感交集。

  略微思考了一下,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你如果穿成二次元去应该可以再便宜五十。”

  “好耶,”婉仪喜出望外,“那我这头发还有点基础条件。”

  今晚的星星很亮,明日应该是个大晴天。饭店前台找不出零,派了个小孩去对面彩票店换零钱。彩票店门口贴着一句瞩目的口号——再忙也不要忘记买彩票,毕竟你赚一千万比你中一千万难多了。

  喻衡的余光扫着那个小孩垫着脚拿钞票的背影,他心里充斥着诸多情绪,但最后问出口的却是:“你的意思是我有机会吗?”

  “有啊,当然有,我不就是成功案例么,”婉仪也随着他看向对面,“虽然追他的人也很多,但是你看每天这么多人买刮刮乐,总有人能刮出100块的香蕉图案,记住,穿黄色衣服几率翻倍喔!”

  “谢谢你的指导,”喻衡说,“可能我只刮到谢谢惠顾的原因是没穿对衣服。”

  短促的笑声又响起来,喻衡觉得婉仪是真爱笑,无论什么话题,在她口中都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她笑着说:“但是他爱上你的机会,没有喔。就像中了一千万乐透一样,看起来有可能,但永远只出现在新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