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浮木行人【完结】>第19章 付珩

  Fhdohfdah43:两张票?

  HENG10:对,你出吗?

  Fhdohfdah43:跟对象去看?

  喻衡眉头一皱,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乱码哥。但如今网上的人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倒也不稀奇。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乱码哥又跟了一句。

  Fhdohfdah43:任意场次?

  HENG10:嗯,你到底出不出?

  Fhdohfdah43:你等会儿。

  不知道对面什么情况,发完这句话人就消失了。

  喻衡退出软件锁了屏,不怎么在意。他本身也不是太执着要看,这部电影他早年看过不下五回,只是想着有这么个电影节,自己又难得有时间,可以跟人去凑凑热闹。

  一杯套着杯套的冰摩卡被放在他面前,棕色卷毛的年轻男孩在对面坐下,把摩卡往前推了推:“哥,快喝,不然待会奶油化了。”

  “谢谢,”喻衡接过来,“多少钱?”

  男孩咧嘴笑了下,银色三角耳钉在咖啡馆灯光下反射:“好说,你是想转给我的话就不要钱,你是要请我吃饭的话就一碗面钱。”

  “你敲诈不知道敲点好的?”喻衡哑然失笑,“对了,《2001太空漫游》我忘抢了,只能看《地球浩劫》或者《代码46》,还看吗?”

  男孩毫不在意,喝了一大口卡布基诺:“我又无所谓,跟你看什么都行。”

  喻衡瞥着对方胶原蛋白充足的面孔、肌肉流畅的小臂和随意套上的无袖T恤,略微感到头疼。

  几周前从南方那座小城回来,他后知后觉有些丢脸,那晚他靠在周维轻身上,又吐又哭,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太失态、太没骨气了,明明分手的时候还能保持点体面,没想到三杯酒就原形毕露。

  回程路上时愈想愈悔,飞机刚落地去取行李时还看到了《声影记录》的大屏宣传,当下心血来潮想短暂逃离这座城市,直接买了回老家的高铁票,行李的托运条还没撕,就又被搬上了火车站的传送带。

  喻衡母亲已经退休,父亲也托关系办了提前退休,两个人在家里养花养草养鱼,每天都要争论到底是你的吊兰更漂亮,还是我的龟背竹长势喜人。

  喻衡敲门后是喻母开的门,怀里还抱着她那盆宝贝吊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你认不出我了?”喻衡大惊。

  “是有点,”喻母点点头,“咋瘦成这样,我以为又跟四十年前一样闹饥荒了呢!”

  厨房里的老喻闻言转头:“饥荒是五九年到六一年,不止四十年。”

  “知道了喻老师。”喻衡径直走进屋里,一个小跳步扑到沙发上。

  喻母嫌弃地把他的行李箱踢了踢:“你出差?带这么多东西。”

  喻衡回答得十分坦然:“我失业了。”

  喻母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声音也提亮了一点:“哦,老喻,这是啃老的来了!”

  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喻衡突然嗅到什么味道,又起身往厨房走:“对对,你们中午吃什么?卤鸡爪?先让我啃啃这个。”

  喻衡在家里窝了两天,揽下了一堆杂活,扫地、洗碗、倒垃圾,以及伺候家里那条大金毛。

  五年前,那条陪了这个家十一年的德牧去世了,喻衡在电话里听着母亲给他安了个小墓碑。那年国庆回家时,就看到了这条当时还是小崽儿的金毛,现在喻衡两只手都抱不全它。

  晚上出门遛狗时,在电梯里喻衡一个没注意,金毛突然开始用鼻子拱上了旁边的边牧,围着人家屁股狂嗅,眼看着下一步要做出一些不太文明的举止。

  喻衡赶紧把绳子用力往回拽,制止事故的发生,给边牧的主人道歉:“不好意思,它最近有点躁动。”

  边牧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男孩,很高,伸手垫在喻衡背后,防止他撞到电梯里广告牌上的边框。

  “当心,”男孩说,“狗也会一见钟情,很正常。”

  当天下午他还寻思着没有在邻居里见过这个人,晚上对门的王婶就带着一盘油炸茄饼和这个男孩敲响了喻衡家门。

  “哈喽啊哥,”他声线很低沉,跟长相不太搭,“又见面了。”

  “不好意思啊小喻,这是我侄儿付珩,他有点自来熟,”王婶说,“他也是学计算机的,今年大四,毕业后也想做游戏,所以带过来让你指导指导。”

  “那不巧,”喻母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他留,“这人刚刚被扫地出门,可不兴让他教。”

  喻衡很想反驳自己毕业那两年也是合格的赚钱机器,又反应过来自己赚的钱花在某些不想提的事情上,导致现在也没什么存款,还是乖乖闭了嘴。

  “阿姨你不懂,衡哥之前那公司可厉害了,”付珩很自然地穿上了鞋套,“再说怎么也比我这张白纸强。”

  于是付珩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每日上门来找喻衡。一开始的确讨论的是专业和求职的问题,喻衡庆幸自己这几年还算是兢兢业业,至少在年轻人面前不会太丢面子。有时候碰到喻母在家,他会故意把其中一些专业术语念得格外大声,然后用余光瞥她一眼。

  正常情况下喻母会留下一个巨大的白眼,然后兀自去疼她真正的心肝吊兰。

  “你好可爱喔哥。”付珩笑得很夸张。

  喻衡有些羞耻,他这个半e半i的人在付珩这种100%e人面前完败,好几次都难以适应。

  “...我比你大十岁。”他只能试图从年龄上找回主场。

  “可爱这种事又不分年龄。”付珩剥了个橘子,视线看过来,在灯下显得亮晶晶,“你比我大十岁...我这不是叫了你哥吗?”

  原本以为也就在家呆上两周,这点插曲不足挂齿,但没想到付珩学校就在喻衡所待的城市,而这两天正是返校季。回去那天,王婶亲自开车送他俩去高铁站。

  “付珩就拜托你了啊小喻,”王婶隔着车窗门说,“这孩子就是皮,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有长辈这层关系在,喻衡怎么也不能敷衍,每次付珩约他出门都应了下来。他们一起玩了四五天的游戏,付珩不愧是男大学生,反应神经灵敏,操作水平很高。

  但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喻衡有意无意地感受到,付珩好像没有把自己放在“邻居家的侄儿”这个身份上。

  啪——

  付珩在对面打了个响指,让喻衡思维回到现在。

  “想什么呢哥,”他说,“这么出神。”

  “没,”喻衡敷衍道,“发呆呢。”

  付珩把戴的AirPods摘下来,塞进充电仓里。咖啡店店员换了张碟,一阵柔和的音乐接替着播放,付珩听了两句,突然开口:“这好像是周维轻写的歌。”

  从第一句喻衡就听出来了,虽然他总共只听过这首歌一次——在温泉酒店的“午夜纵情”酒吧里。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于是便问出口:“你之前听说过我吗?”

  付珩把充电仓随手扔进包里,很自然地回答:“知道啊,我看过那个直播视频。”

  “所以你是因为好奇才接近我的?”喻衡问得很直接,“想看看周维轻的恋人什么样子?”

  付珩突然抬头看过来:“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喻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从理性上来说他想否认,从感性上来说他想承认。

  付珩也没有执着地等他答复,大方地承认道:“好吧,一开始我姨跟我提到你名字时我确实是好奇,他们那一辈的人不知道这些事,我还是经常看点娱乐新闻的。”

  “你没必要,”喻衡说,“如你所见,我就是一普通人,平平无奇,跟周维轻的工作也没什么联系,也不知道任何八卦。”

  “你怎么把我形容得跟狗仔似的,”付珩不满,“说了只是一开始。”

  喻衡喝了口摩卡,继续问:“那现在呢?”

  付珩的视线一动不动,轻微地笑起来。

  “现在嘛,那场直播的意义只在于能够让我确定,你喜欢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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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调开的二十度,但屋里依旧闷热。

  门外隔着一整条过道,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愈来愈近,听得出来人大步匆匆。

  几秒后,门被哐地推开,带起了一阵风。

  廖昭把手上一张硬纸质的邀请函甩在桌面上,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今儿真是蜜蜂踩电线了。”

  周维轻把邀请函接过来,不解道:“什么意思?”

  “麻了个Bee,”小方在旁边解释,然后立即严肃补充,“纯翻译,不带任何个人情感。”

  “昨天晚上我问你要不要赠票,你说不要,”廖昭把高跟鞋脱下,“我今早刚把票送出去,下午又巴巴去找人讨回来,不知道的以为我他妈狗追玩具球呢。”

  “你今天比喻挺丰富,又是蜜蜂又是狗的。”周维轻说。

  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赠票上的两个二维码,然后点开了一个软件。

  突然看到票上一行字,皱了皱眉:“只有这个时间吗?”

  “对,我好不容易要回来两张,”廖昭说,“你不要不识好歹。”

  周维轻不太满意,这个时间跟他后天的一场会议撞上了。

  他略微思考后叫了小方一声:“你后天不用送我过去,你去这儿,看下来的人是不是喻衡。”

  小方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反射弧再长,也终于发现周维轻跟喻衡之间肯定有问题。此刻听见这句话,感觉自己似乎探出了这桩秘辛的一道缝隙——

  “轻哥,”他凑上去,声音压得极低,“衡哥这是,劈腿了啊?”

  周维轻左手握了支笔,他的手极其灵活,笔在手里围着指骨转了三圈,完成了一个华丽的腾空动作,然后下一秒被两个指头接过来,啪地一声敲在小方嘴唇上。

  “让你去看你就去,别问那么多。”周维轻说。

  两天后是个晴天,周维轻坐在会议室里,反复确认着手机。那场电影下午四点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开场。

  旁边新项目的制作人叫了他三声,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怎么了维轻,”制作人笑着说,“难得见到你发呆。”

  “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周维轻给出了一个通用答案。

  手机适时响起来,显示来点人是小方,周维轻没等到第二声就按了接听。

  “完了轻哥,大事不是很妙,”小方听起来很紧张,“是衡哥来的,他和一个年轻男人一起来的。”

  “他看见你了吗?”周维轻问。

  “没有,我混这么多年,狗仔还是专业的。”小方说。

  “好的,”周维轻嗯了一声,“你回去吧。”

  “啊?不需要我拍点实证之类的?”小方疑惑,“或者待会他们结束了,我假装偶遇,然后趁机试探一波,探探底细?”

  周维轻被他说得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在不在这个城市,”周维轻说,“我知道能去哪儿找他,你别多事。”

  他只是想见一面而已。其余的事,都在那之后再说。

  这天周维轻的工作效率极其高,原本类似的会议,由于意见的不统一,总是会一拖再拖,凌晨才收工。但今天周维轻跟之前录制那天一样反常,原本不会强行表达的人,突然很强硬地开始干预流程。

  晚上八点不到,周维轻已经准备起身:“歌曲的部分刚才达成一致了,其余活动的流程我都无所谓,我今天有点事,可以先走了吗?”

  “哦哦,”制作人有点懵,下意识答应,“可以的,应该没问题。”

  “好。”周维轻点点头,然后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这个点高架很堵,周维轻查了下路线,这几年来头一回坐了地铁。

  工作日地铁异常拥挤,地铁上的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地抓着栏杆,从缝隙里看手机。周维轻戴着帽子和口罩,也没被人看出来。

  这是五号线,喻衡以前上班需要乘坐的路线。

  周维轻想到,喻衡每天就这样在夹缝中,在信号忽好忽坏的车厢里,坚持着给自己发微信,虽然明知在途中得不到回复。

  半小时左右,周维轻到了喻衡家楼下。他觉得自己来得算及时,喻衡家里的灯没有亮,他能够在喻衡回家的路上见到对方。

  小区虽然破旧,还是有一些旧的健身器材,还有一套用于下棋的石头桌椅。

  周维轻在石椅上坐下,照常想掏烟,发现兜里空无一物。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取出手机开始过明天要处理的工作。

  手机的电量逐渐从百分之九十退减到百分之十,弹出第二次电量提醒时,周维轻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他抬头看了看,喻衡家里的灯自始自终没有亮过。

  喻衡白天跟一个陌生男人看了科幻电影,而晚上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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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去看演出没有带电脑:(抱歉

  还是会隔日更喔!

  这篇也不会特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