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玄幻奇幻>寻找哈恩>第8章 许诺

  大司祭的卖地证据以及奢靡的生活开销被公之于众,在群众里掀起轩然大波,老祭司牵头,说要回城找大司祭对质,大伙便跟了过去。

  水寒见月白迟迟未归,以避嫌为由,跟阿望小声嘀咕几句,扔着正事不管,反而快步跑向祭坛,这一看不得了,月白直接晕倒在空旷无人的祭坛上。

  “月白,月白你醒醒。”

  月白通体冰凉,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水寒慌了,脱下长袍披在他身上,俩袖子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再将人背到自己背上,双手绕到后方兜稳以后,一步一步往下走。

  梯级陡且长,瘦骨嶙峋的背部紧贴着自己胸膛,暖暖的,让人感到安心。月白不自觉收紧手臂,在颠簸中醒来,发现本应惨死的水寒活蹦乱跳,他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就抬手掐掐对方的脸。

  水寒的声音带着笑意:“怎么,一醒来就惦记着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月白恹恹的,拍了拍水寒说,“放我下来吧。”

  “这里不平,背你到广场好不好?”

  “摔不了,我又不是你们人类。”

  “那是,猫族最厉害了。”

  两人嘴上这么说着,结果一个不撒手,另一个也没有非得下来的意思,就这样一路一路走。

  猫族争强好胜,吃饭坐哪都要打半天,一般情况下,不会允许另一只猫骑在自己身上,是以月白还没被人背过,他觉得新奇有趣,又怕背着他的不是活人,便低头在水寒后颈上嗅了嗅。

  有汗味,还有后背伤口渗出来的点点血腥,是活人的气息。

  水寒托着他的手一颤:“干嘛?”

  “闻一闻。”月白毫不遮掩。

  水寒哭笑不得,没话找话说:“有个好消息,要听吗?”

  “听啊。”

  “那个被你当胸踹晕的辅祭还记得不,他是大司祭的私生子……”

  这故事不长,可直至两人回到广场,水寒居然还没说完。

  他放下月白,解开系在月白身上的长袍,换了个方向给他重新盖上,而后大大咧咧往地上一躺,双手枕于脑后,仰望着将被日出驱逐的星空。

  “私生子说,鞋拔子脸要肃清当年的知情者,加上我交出买地证据,支持他的人都不敢说话了,我看他这回很难翻身。”

  “龙族呢?想好怎么对付没?”

  “想好了,屠龙战役已过去那么久,就算有龙族侥幸存活下来,这些年里泽挞发生了什么,他们全然不知。只要一口咬定魁扎尔铃在大司祭手中,他们也耐何不了我。”

  “这方法不错!”

  “而且一石二鸟,还能帮我开脱遗失法器的罪名。”

  “你其实挺聪明的。”月白夸赞过后,踌躇片刻,又说,“不过,我刚才看到你死了,就在那祭坛上,你还是别太掉以轻心。”

  “看到我死了?”水寒理解不了这句话,“怎么死的?”

  月白不太愿意描述那些细节,就说了个大概。水寒听完后,结合月白一路以来的诡异经历,给出个还算合理的答案。

  “我想,你看到的应该是未来。”

  “未来?”

  “嗯,类似一种预警的存在,就是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走向的那个未来。”

  “可我一个局外人,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因为你是神明派来拯救我的。”水寒语气笃定地说,“倘若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毕竟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遇见我就不累了吗?”

  “也累,但愿意为泽挞奔忙的人不少,会将你放在心上的,在这里却只有我。”

  月白舔舔嘴,心中一通小鹿乱撞:“那你得给我好好活着。”

  水寒认真地说:“一定。”

  月白瞥了水寒一眼,觉得这人温吞笑着的样子实在好看,便也学着躺在他身边。

  空中漫天繁星低矮,满布视野,这一刹,船票有没有日期,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大猫山还回不回得去,似乎都不再重要,书上说的“惬意”,大约就是这种感觉。

  月白深呼吸,问水寒:“其实你为什么不想当大司祭?”

  “当大司祭要服从很多规矩,不准这样、不准那样,一些想做的事也无法去做,很烦。”

  “没有吧,我看鞋拔子脸活得挺嚣张啊。”

  “那是因为他懂变通,特别擅长利益勾连、结党营私,所以支持者众。”

  “但你身边不也有老祭司、洛洛、阿望,还有刚才哭求你的那些民众吗?”

  “老师只是想借我这个傀儡,让他的家族重回高位,一旦我就范,他更不会让泽挞轻易解散,洛洛是他的孙子,虽然想法与我有很多相似之处,偏偏又特别听他爷爷的话,还曾经带人把我家地窖给砸了,可能真的要到我死在他面前,才能刺激他彻底改变吧。至于阿望……”

  “阿望胆小成那样也是坏人?”

  “他人不坏,就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水寒朝自己刘海吹一口气,惆怅地说,“其他民众嘛,害怕的时候推我上去,哪天饿肚子了、看不顺眼了,再拉我下来,换个阿猫阿狗,然后高位者欣喜,低位者不服气,派别间天天争个你死我活,循环往昔,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杀戮。我理想中的泽挞啊,应该是人人安居乐业,没有高低之分的。”

  “嗯……”月白认真想了想,“大猫山和泽挞不一样,所以我听不太懂,但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支持你。”

  这声支持真诚至极,水寒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无条件站在他的身边。

  他转头望向月白,看到旭日在这人毛绒绒的猫耳上裹了一道漂亮的金边,与人类大相径庭的双眸晶莹剔透,似是坠落凡尘的月光在徐徐流转,迷得水寒心晃神摇。

  “你那么好,在大猫山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不啊,玩得好的也就几个。”

  “这么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如你跟我说说,大猫山是个怎样的地方吧。”

  一提起大猫山,月白就有讲不完的话。

  说猫长老的进口零食,说多多和他家那只神秘兮兮、从未露过面的暹罗猫,说一心想娶品种猫的酒保斑,说花月节挂满木牌的大树,说妹子一靠近他就吓得落荒而逃,说有人千辛万苦到达终点,却发现心仪对象被懒得爬树的公猫撩走了。

  “是个很美的地方。”水寒羡慕不已,“哪天要是禁咒解开,我能到你家做客吗?”

  “我自己都回不去,你是人类,更不可能了。”

  “那你想好接下来去哪没?”

  “没有。”月白鼓着腮帮子,“本来想去看看海,但我没有身份文书,也没有健康检疫证明,过不了关卡。”

  “身份文书是什么?”

  “就是各国承认的、可以证明你是谁的一张纸。”

  “这好办,为了方便朝圣者过境,泽挞每年都会对外发放通行令,等城里的骚乱尘埃落定,我给你弄一张。”

  “真的吗?”

  “当然,骗你你不得打死我啊。”

  “那我就不客气啦。”月白高兴地摇了摇尾巴,又说,“如果你可以陪我一起到处逛就更好了。”

  “你想与我同行?”

  “嗯,一个人东奔西跑,连个商量和分享的人都没有,太过孤单。”

  “我会加把劲解开禁咒的!”水寒嘴上这么说,笑容却很不自然,他有某种预感,觉得哈恩不会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避了关于禁咒和哈恩的话题,开始做白日梦,谈论看完海还要去哪,看什么风景,吃什么美食。

  月白将书上看到过的风景通通数了一遍,然后就听水寒说:“哪天玩累了,就去你说的那个毗邻大猫山的小镇,租个房子住下来。”

  “你是说落叶镇?”

  “对,那里离大猫山近,跟朋友往来也方便,你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吗?”

  月白还真没想过。

  如果定居落叶镇,意味着不用听冗长的例会,还能吃大猫山禁止的烧烤和冰淇淋,可以养仓鼠、养狗狗,冬天还能玩狗拉雪橇,外出不用再打万字报告、不用等审批,挂念多多的时候,让快艇捎个信,下一班船来了就能见面!

  月白彻底心动了,侧身一转,正要表达自己兴奋的心情,没成想与水寒躺得有那么近,此刻鼻尖抵着鼻尖,唇与唇的距离不过一两厘米。

  这种感觉特别奇怪,他眨眨眼,忽然有种亲一口的冲动。

  不等两人回神,喧哗声从城内的方向传来。

  大司祭并未像构想中那样千人指万人骂,他领着学者和一群辅祭,衣着光鲜地走过来,身后也果不其然压着一群人。

  剧情,正在按幻境的走向重演。

  这次被押送的队伍里出现了新面孔,分别是老祭司与洛洛、撞破真相又到处宣扬的近侍和后勤,以及大司祭的私生子。私生子被一个辅祭拖着,粗麻线缝合的嘴部不断溢出血来,看样子已不省人事。

  先前哭喊着求水寒帮忙的苦主们得知名单中没有自己,个个摇身一变,变成吃瓜群众,兴致勃勃地跟在最后面。

  那支庞大的队伍最终停在水寒和月白跟前,大司祭笑眯眯地说:“水寒,你与妖物联手,盗取圣器魁扎尔铃,还收买一干人等造谣诽谤,你知不知罪?”

  水寒说:“大司祭果然心狠手辣,为了稳坐高位,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你别混淆视听。”大司祭不怒反笑,“要么交出魁扎尔铃,要么乖乖跟我到祭坛受审。”

  他们还在言语较量,月白就开始转动耳朵观察了。

  果然,有贼眉鼠眼的人藏匿在树丛里,方位也与蜃境中的基本一致,只不知枪手是不是也只有一个。

  另外从广场一路到上方祭坛都极为空旷,非常不利于躲避和突围,而自己又只擅近攻,对付不了枪支弹药。

  怎么办……

  这时,大司祭往前走了一步。

  水寒也气势不减地随之上前一步,将月白护在身后,颠倒黑白说:“三天前,大司祭传唤我,说祭祀程序有变,让我提早上交魁扎尔铃,我丝毫没有怀疑,当场就交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是个陷阱。”

  围观群众齐刷刷看向大司祭。

  大司祭:“若你那么顺从,也不至于我统领泽挞数十年,都未能收回神器亲自掌管。”

  围观群众又转了回去,看着水寒。

  水寒:“你就说有没有传唤过我吧。”

  大司祭:“我传唤你是因为物资数量对不上!”

  水寒:“数量对不上找辅祭啊,找我干嘛。”

  大司祭:“明明是你自请帮忙处理物资的事!”

  水寒:“我没有。当时谁在现场的,出来说句公道话。”

  群众一致摇头。

  抱着手站在人群中的学者抬腕看了看表,神情不耐烦到了极点,月白贴着水寒,小声提醒:“别忘了他们有枪。”

  水寒闻言,背过手轻推了下,示意月白自己先跑别理他,谁知月白反握着他的手:“赌一把,你想办法制造混乱,我去搞定枪手。”

  水寒心中一阵悸动。

  就在他迟疑的当口,老祭司咳咳几声,抢先一步说:“大司祭念咒,魁扎尔铃能产生共鸣,一试便知是谁在撒谎。”

  “有这等好事?”大司祭喜出望外,“那咒法如何念?”

  老祭司:“有相应的抄本,给我松绑,我这就去去取。”

  水寒从未听说过,喜忧参半地问:“老师,是无论藏在何处都能共鸣?”

  老祭司:“只要是泽挞管辖的区域,都能。”

  那完蛋了。

  魁扎尔铃就这样还他喵叫神器!?隔空传感才这么小的距离能顶什么用,贼都防不住好吗!

  月白边翻白眼边跟水寒交换一个眼神。

  水寒心念电转,忽然冲那学者大喊:“站住!你心虚什么,魁扎尔铃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所有人都茫然,连学者都被喊懵了。

  水寒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擒住学者,还特意按住他的双手,不让他吹哨或者打手势,然而月白还是听到了枪支上膛的声音。

  咔哒。

  “不想死就通通给我趴下!”月白大喊着,以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只见他长尾一甩,两手撑地腾空跃起,在空中旋身躲过第一枚子弹,趁枪手再次上膛的空隙,准确落到那人身侧,十指往他脸上狠狠一抓。

  “啊!”

  枪手惨叫一声,第二发朝天打偏,月白抢过他的枪往地上一砸,水寒配合着朗声道:“后面还有埋伏!大家搭把手,先把这群坏人抓住!”

  结果围观群众或趴或站,或傻眼或议论,愣是没一个听他的,最后还是老祭司带了一群近侍赶回来,才让那群雇佣兵望风而逃。

  大司祭和学者被压在一旁,月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老祭司将抄本往水寒那边一递:“念!”

  月白替水寒争辩:“现在坏人是谁已经很清楚了,魁扎尔铃在与不在,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啊。”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然后人们七嘴八舌议论,“就是就是,大司祭换谁当都可以,神器丢了可不得了。”

  月白:“连祭祀都是假的,那东西压根就毫无作用!”

  “算了。”水寒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没让月白继续说下去,他牵着月白走到台阶上,刻意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大伙都以为他只是想站得高一些。

  殊不知他摊开抄本草草念完,也不等反馈,一手拽着月白就往高处跑。

  “猫族不怕高,对不对?”

  “啊?差不多吧。”

  “那行,待会到悬崖边上,你看准方位带着我往下跳,如果我大难不死,就陪你游历各国……”

  什么!?玩双人跳崖那么刺激?

  月白抓狂:“不怕高也是有限度的好吗,你对猫族哪来的蜜汁误解和信心!?”

  闹了这么一场,太阳已升得很高,猛烈的阳光打在青铜树上,反射出一缕光,那光左摇右晃,最终落在月白身上,背包里那只木盒剧烈抖动,在拉扯间滑出包外,摔得四分五裂。

  月白停下脚步回望,但见一道金光平地而起,在高处幻化成巨大雄鸡风铃的模样。

  铃声震耳欲聋。

  老祭司那批年迈的人见过这一盛景,纷纷自发下跪,不明所以的年轻人也跟着跪,水寒抬头仰望,一脸不可置信地自呓:“盒子里的,居然真是魁扎尔铃?”

  “什么鬼?”月白茫然。

  怎么又变回魁扎尔铃了,不是分析过,时间对不上、逻辑又不通吗?渣烂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吗!真是受够了这个反复无常的世界。

  水寒怔忡片刻,继续拉着月白往高处跑,月白满脑子的问号:“等等,你还跑什么,魁扎尔铃没丢啊。”

  “魁扎尔铃在你包里,我更解释不清。”

  “你们泽挞人怎么那么烦!”

  被骂的泽挞人没敢追上来,倒是两人跑到祭坛后,光线骤减,地上有巨大的阴影游过。

  月白抬头望去,只见一尾红龙盘踞空中,它的身体呈长蛇状、鳞身脊棘、无足无爪,身后长有形似鸟类的双翼,羽毛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人类的大司祭。”女子的声音从龙腹传来,“时轮出错、天下既乱,龙族蒙难力不能支,今我解你族人禁咒,准你入世,望你谨记使命,协助我等扭转局面,重建世界秩序。”

  它说着,身上释出的光芒自空中缓缓散落。

  “禁咒!禁咒失灵了!”下面的人群当场炸开了锅。

  水寒背手摸去,果然,刺在后腰的禁咒灵力涣散。他看了眼红龙,又看看月白,忽然做出个让人咂舌的举动——抛下民众与龙族不管,拽着月白调转方向,朝城门跑去。

  这行为马上产生了羊群效应。

  最先跟着跑的,是大势已去、担心被龙族清算的学者和鞋拔子脸。

  然后陆续有头脑灵光的辅祭也跑了起来。

  红龙盘旋的动静很大,城里未参与抓捕水寒的人听见异动开门张望,看到一大群人急急忙忙往城门跑,他们担心错过什么,赶紧带上家人一起跑。

  不到一刻钟,上万泽挞人尽数出动,不少人跑着跑着还超过了水寒,将月白挤得炸毛。

  “之前不是说要维护泽挞,反对离城嘛,怎么现在跑得比猫还快!”

  “嫂子!”阿望从后追了上来,跑在月白另一边,帮他挡开人群,“我哥说,外面有好多好吃的,是不是?”

  月白:“是啊。”

  阿望:“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吃?”

  水寒:“不能,你吃太多了,我们养不起。”

  阿望哭丧着脸:“哥你别这样,我会认真干活的!”

  月白这才想起,阿望阿望,名字跟狗精似的,便笑着问:“你会拉雪橇不?”

  阿望:“雪橇是什么?没关系,不会我可以学啊!”

  可惜好景不长,远远看到城门时,丝丝缕缕的白烟又朝月白缠了过来。他下意识退后,水寒匆忙前行,交握的手瞬间分开,四周顿时弥蒙一片。

  又是那古怪的雾?

  月白大喊水寒的名字,不多时,水寒逆着人流折返回来。

  “怎么了?”

  “有雾,看不见路。”

  水寒环顾四周:“这哪有雾?”

  “……行吧,看来是专门针对我的,难怪上次一直绕不出去。”月白伸展伸展手脚,咔咔扭了扭头,无所谓说,“你先去安顿族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装神弄鬼。”

  “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水寒脱下衣袍,将两人的手腕束紧,打了个死结,“这样就不会走丢了,你别怕,闭眼跟着我就是。”

  月白想笑。

  笑水寒自己的事都一团糟,还有心思管他。

  笑水寒明明是个干啥啥不行的人类,却总是逞强,将他当成阿望那种长不大的小孩来照顾。

  但看在那人正儿八经的份上,月白又笑不出来,某种情愫悄悄萌芽,拱着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反手抓紧水寒,应了声:“那你牵稳些。”

  雾气越往前越浓,眼前已看不到水寒的身影,月白觉得自己跑在一片虚无之中,所有感觉逐渐离他远去,只剩下水寒那略显宽大的手,温暖、坚定,由始至终倔强地牵着他,不肯放开。

  提醒着月白,那个向他许诺永不放手的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