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玄幻奇幻>寻找哈恩>第44章 醒转(上)

  月白梦见自己一脚踏空从高处跌落,整只猫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惊醒了。

  他茫然睁开眼,脑子转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熟悉的木质天花板不就自家房顶嘛,可自己不该在库姆吗?是怎么回到大猫山的?

  头疼得要死,对途中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假鹿王将水寒捅了个对穿……

  是了!水寒的伤!

  他赶紧爬起来,谁知全身肌肉酸痛,叫嚣着让他摔回床上,在仰头大喘气的过程中,余光瞟到窗外飘起鹅毛大雪,月白当场目瞪口呆:什么鬼,我直接从夏天睡到了冬天!?

  家里很暖和,他转着唯一能动的脑袋,看到壁炉的火烧得正旺,又略略松一口气,心想,既然有人打理,水寒应该跟着回来了,伤势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

  他抖了抖耳朵,大声喊道:“水寒,你在做饭还是洗澡?过来扶我一把。”

  鸦雀无声。

  难道出门买菜去了?

  月白搞不清楚状况,只好尝试活动末端关节,争取自己爬起来。

  就在此时,大门吱呀作响,斑剁着脚,甩了甩脑袋上的雪正要进门,一抬头就看到月白双眼圆滚地瞪着他。

  “斑!”月白欣喜说,“你来得正好,帮忙扶……”

  话未说完,斑好像见鬼似的转身往外跑,连门都忘了带上。

  “哎,你别跑!”寒风夹着雪花呼呼直往屋里灌,月白崩溃大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扶我起来也别把门敞开啊,会冻死猫的!”

  半小时后,月白的小屋子里济济一堂。

  多多激动得鼻涕眼泪一个劲地往外飚,团团则全程神情严肃,揪着多多压低声音说话。

  吉爷爷没来,四五只年轻的斯芬克斯七嘴八舌,说着一大堆听不懂的学术名词,不时扒拉月白的眼皮,摸这摸那,最可怕的是还要拽舌头。

  狸花拿了个账本,跟在斯芬克斯身后边核对边数银票。

  小兰和斑站在门外双手合十,一副感天谢地的模样。

  月白抽抽嘴角:小兰也就算了,布偶嘛,长毛猫。斑可是个标准的短毛,难道这年头谈个恋爱不仅饮水饱,还进化成不怕冷了?

  没等他腹诽完,连猫长老夫妇也来了,唯独不见水寒。

  不对劲。

  怎么所有人都跟神经病似的?

  我一定还在做梦,对,一定是这样!

  月白心里发毛,将被子往头上一盖,告诉自己赶紧重新睡一觉。

  “他又怎么了!”多多惨叫着扑过来,揪住被子用力一扯。

  “喵啾!”被窝灌进寒风,月白打了个喷嚏,认命地睁开眼,发现屋里还是这群神经病。

  猫长老提着多多的领子将人拎开,背手探了探月白的额头,神情严肃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月白:“可能是躺久了,浑身酸软起不来,水寒呢?”

  猫长老点点头,巧妙地避开了关于水寒的话题:“你还认得我们不?”

  “???”月白忐忑地答了句“认得”,又在猫长老的坚持下,将每个人的名字都念了几遍。

  斯芬克斯给出愈况良好的结论。

  那群神经病又左扭右摆,高兴地跑了,只留下团团掩嘴笑道:“你看他们,加起来都好几百岁了,还跟一群小孩子似的。”

  被扶起来的月白半靠在床头,双手收紧抓住被头,颤抖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问团团:“我怎么会睡了那么久?水寒他人呢?还有小夜和阿冉怎样了?”

  “你在图陌撞到头,中度脑震荡,所以记不起来也不奇怪。”团团替月白拉高枕头,让他坐得舒服一些,淡定地按早已编好的统一口径说,“库姆战乱,所有的猫族联络点都要撤回来,首都图陌的也不例外。事情又多又琐碎,猫长老就让水寒留下接应。另外你鹰族的朋友们前天给这边写了封信,报平安说他们已回到了故乡,一切安好。”

  “水寒伤得那么重,怎么能让留他下接应!”

  “他没事了,当时你回头去救,打得那个人类招架不住,然后用手上的秘宝治疗自己,连带着水寒的伤也痊愈了。”

  “我自己一个,打败了假鹿王?”月白眨眨眼,感到不可思议,“那水寒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团团拿起日历随便翻翻,“倒是你,得尽早养好伤,别让他风尘仆仆到了家,还为你的身体操心。”

  月白瞥了眼,日历上,九月那页已然撕去,也就是说,距离自己18岁的生日不远了,从前两人总是讨论那一天要怎么过,水寒知道自己在意,所以一定会在那天之前赶回来。

  月白这么想着,心情又好了一些。

  团团感觉他听进去了,便问:“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买。”

  月白下意识说:“想吃面条。”

  团团:“面条……是什么?”

  月白摆摆手,示意别放心上,改口说:“松饼和奶油蘑菇汤可以吗,汤里多搁奶油和鸡肉。”

  “我直接让食堂给你炖只鸡吧。”团团笑着翻出食盒,还不忘吩咐说,“那你自己悠着点,头还晕的话就别下床,我去去就回。”

  她离开后,月白用力回想自己是怎么打赢假鹿王的,无奈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冬季里交通不便,跑商风险过高,利润又底。因此每年这个时候,在外打拼的猫都会拖家带口回大猫山休假,待到明年花月节过后再出外谋生。

  山里热闹的气氛和冰天雪地的环境形成了强烈反差。

  说起花月节,月白就想起那段魔幻的经历,和他那非同一般的恋人。

  不知不觉,认识水寒已经大半年了呢,花月节当众出糗时,真是想都没想过,会被一只贵得要死的兔狲爱上。

  嘿嘿,生日那天要怎么过呢?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先跟水寒一起到落叶镇,去玩垂涎已久的狗拉雪橇,然后去吃靠湖的那家自助烧烤。

  如果气氛良好的话,下一步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

  看来得找些成人书籍提前预习一下。

  不过这样会不会显得很掉价?

  不知道水寒会喜欢主动一点的,还是害羞一点的……

  月白捂着脸胡思乱想一阵,团团就拎着饭菜回来了。

  “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月白红着脸摇摇头,心想:打死我也不告诉你们这群嘴碎的!

  喝过热汤,填饱肚子,还把医生开的药吃完,月白总算是活过来了。虽说从前下雪的日子他总喜欢窝在家里抱着壁炉不撒手,但这次估摸是睡太久了,再不活动活动感觉整只猫都要废掉。

  于是他说:“我想自己出去逛一逛。”

  团团似乎早有准备,提议说:“干脆晚上到多多家吃饭吧,这个时间点,咱们慢慢踱过去,不远不近刚刚好。”

  “额……”月白犹豫了,“去多多家吃饭”六个大字对于他来说不亚于世界末日。

  可未等他想出搪塞的理由,团团又说:“猫长老找了个占卜师算了算,大猫山这个月得戒鱼,而且斑和小兰也去,还说要给你做炸丸子。来吧,难得有机会聚一聚,别扫大家的兴。”

  “好吧。”听说没有鱼,月白舔舔嘴,裹上厚厚的冬衣,跟团团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走边聊。

  晚饭全是月白喜欢的菜。

  奇怪的是多多没有唧唧歪歪,还坐到了长辈们那桌,只是时不时回头盯着月白,沉默地嚼着他的新欢——冻干鹌鹑。

  大伙七嘴八舌,聊得热火朝天,而且隔几句就让月白表达看法,刻意营造气氛的意图得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月白心不在焉地应着,总觉得所有人眼里都闪着算计的光。

  可他们能算计我什么?想多了吧……

  月白往嘴里扔了个爆浆丸子,好吃是好吃,但总是比水寒做的少了些什么。

  他轻叹一声,满脑子都是水寒,想那人想得茶饭不思。

  期间不知是谁提出,晚上到人类坟地去玩大冒险,月白赶在在场面失控前严肃表态说:“我不去!我胆子小,玩不得那个。”

  大伙两两对视,突然统一改口道:“哎呀我也胆小,不如去玩堆雪猫吧!”

  “赞成!堆雪喵!堆雪喵!”他们跳过了征求环节,直接拱着月白朝广场狂奔。多多听到动静一转头,也想跟着往外跑,却被猫长老一爪按回座位上。

  “等等,你们听我说。”月白被神经病们吓得魂不附体,不停抗议却收效甚微。

  广场上堆雪猫的人不多,孩子们忙着搓雪球互扔,于是一群疯子猫又提议打雪仗,这下月白来了兴致,双手拢起雪,用力压实再团巴团巴,朝背向他的斑用力扔了过去。

  “老公!”小兰指着斑的背后,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哎,老婆怎么……嗷!“斑毫无防备,直接被月白砸了个踉跄。

  “埋咯!埋咯!”小孩们一窝蜂跑过来,按习俗不停往斑的身上泼雪,小兰站在廊下急得乱跳,又不敢过来帮忙。

  小孩子长得忒快了,月白眼花缭乱,压根认不出是哪只是哪家的。

  疯玩过后,斑被迟一步赶来的多多从雪里拽出来,傻兮兮坐在小兰身前,让她帮忙清理身上的残雪。

  看到小兰行动不便的身形,月白后知后觉说:“你怀孕了?你俩已经结婚了?”

  “是呀!”斑尾巴直翘着,得意地甩甩脑袋,显摆说,“过几个月小猫就出生了,到时候给你抱抱。”

  “好啊。”月白礼貌笑笑,却高兴不起来,突然觉得几个月的空白期让自己和大伙之间产生了不少距离。

  他下意识望向多多。

  “你什么意思。”多多瞬间黑脸,“你以为个个都在你睡觉的时候结婚吗,老子还是单身!单身!”

  月白:“可是你变得沉稳了好多,感觉不太习惯。”

  多多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我也不想沉稳,是他们不让我吃鱼,也不让我说!”

  “谁不让你说了?”月白狐疑道,“大猫山还有人管得住你?另外你这一着急就抓头发的毛病得改改,会早秃的。”

  大伙见状围了过来,挤开多多,叽里呱啦又开始尴聊,且话题转变得十分生硬。月白被闹得心烦,干脆撒谎说累了,想要回家。

  团团原本打算安排一只猫过来陪护照顾,月白婉拒了,回到家中又睡不着,便无所事事地弄这弄那,最后干脆把相册翻出来整理。

  水寒之前提过好几次想看小时候的照片,自己却懒得动,这次正好补上。

  “噗,这张真逗。”月白捻起一张照片。

  拍摄那日也是个下雪天,小小只的自己刚把多多从雪里刨出来。多多身上除了那张挂着鼻涕的臭脸以外,全身都是白花花的,自己则裹着一身黑棉袄,配上黑眼睛黑头发,站在雪地里活脱脱一只小煤球。

  “当时是谁给我们拍照的呢?”月白扯着袖子擦拭灰尘,取下照片移到另一个本子上,又开始折腾下一张。

  整理过半,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在照片下方写备注,又记起在图陌逛夜市,买了一堆花里胡哨的贴纸。

  他满屋翻找那只背包,却怎么也找不到,再静下心来回想团团的话,简直漏洞百出。

  水寒作为刚到大猫山的新人,规矩规矩不懂、电报电报不会打,怎么可能让他留下接应,反而让多多回山?

  阵阵寒意从后脊往上爬,月白打了个哆嗦,终于意识到大伙之所以这么奇怪,也许是想占据他全部的空余时间,好让自己不能深入考究。

  所以水寒究竟怎么了?

  他不敢胡思乱想,决定明天把多多绑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