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月白感到意外的是,多多和团团就像被根无形的绳子系在一起,无论吃饭、办公、出行,还是来看望自己,从来不分头行动。这让他无法避开敏慧的团团,单独跟多多洽谈。
他想了个办法,提要求说:“多多,给我批个外出申请吧,我要回图陌去找水寒。”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团团切蛋糕的手不经意地顿了顿。
月白:“水寒对外面的世界不熟,动不动就用咒法解决问题,我怕他会闯祸。”
团团:“不会的,猫长老跟他分析过利害关系,他又不是不讲理的。而且万一他正往大猫山赶,你又跑去找他,一去一回错过了,不是更麻烦嘛?”
“……”月白抠着手指想了一阵,又朝多多说,“你有图陌联络点的电话号码吧?借你家电话打一个,让水寒呆在原地等我。”
“别说电话,连电报线路都被挖断了!”多多生气地拍桌,“砬迪那死人长得猪头猪脑,没想到手段那么恨,连外交团都撵走,姑父说,设施都不打算维修了。”
他们果然已经想好了各种借口。
月白将团团递来的蛋糕捣成细碎的小块,却一口没吃,来回思忖过后,仍坚持道:“还是给我批个放行条吧,要是路上错过了,你们就跟他说一声,让他呆在大猫山等我回来。”
“我不批!”多多毛了,“积雪这么深,外头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再说你的病还没好全,给我乖乖呆在镇子里,哪都别想去!”
“可是……”月白还想争取一下,不料多多眼神躲避地别开头去,没有再跟他对话的意思。这行为间接肯定了月白的猜测,触碰到他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你瞒了我什么?”月白一把扯住多多的领口。
多多:“你干嘛!又为那只兔子跟我动手?”
团团:“都是兄弟,有什么好好说,别打架。”
“我也想好好说,可你们让我说了吗!”多多有气无处撒,抬手推了团团一把。
月白怒了:“猫妹子你也打?是不是公猫!”
多多:“团团都没吱声,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行,不教训,我打到你说真话为止!”
月白用足十成功力,一拳揍过去,打得多多的大脸盘子歪斜变形。多多狂吼一声,二话不说还手,一黑一灰两根尾巴呼呼狂甩、爪子噼里啪啦你来我往,猫毛漫天。
他们从卧房打到厨房,又打到门外花园。
月白将多多摁在地上一通猛打,多多弓身弹起,张嘴咬住月白的耳朵拉扯。月白吃痛,给了个肘击,再来个抱身反摔,多多“啪嗒”一下再次栽在地上,四脚扑腾,掐着月白的脖子,逮着脆弱的肚皮使出夺命连环踹,月白痛呼,两耳紧贴头皮,干脆也躺到地上“嗷嗷”喊着跟他互踹。
他们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打到左,团团追着劝道:“好啦,好啦别打!”
短暂被劝分开,两只猫粗喘着,“呸呸”吐掉嘴里的毛,心里都有火,于是拱着背、猫毛倒竖,龇牙朝对方发出“呜呜”警告。
团团拽着多多往门外走:“月白今天心情不好,我们改天再来。”
多多再次推开团团,梗着脖子吼:“我不,他打我!我对他那么好,他有什么理由打我!”
“猫打架要个屁的理由!?”月白看准机会飞身起跳,一脚正中多多心窝。
多多“嗷”地惨叫着倒退几步,越想越来气,也学月白起跳,却因为猫种不同,多少缺了些高度。
月白闪避回转一气呵成,还逮住机会,从背后将多多扑倒在地,一手拽着他的头发,一手捏后颈,膝盖在肩胛骨间用力一压:“说,水寒是被抓走了,还是死了?”
“死死,死个屁!”多多顾不上什么计划,脱口而出说,“那只兔子跑了,跟他的老情人哈恩一起跑了,不要你啦!”
月白身形一晃,跌坐在地上:“你说什么?”
这下多多高兴了,捋了捋弄乱的发型,大张旗鼓喊来当然在联络点的猫一一作证,证明水寒是跟另一个身材比他矮小的人一起离开的。
月白消化了半天,才说:“他身上的伤确实好了?”
“好了哎呀!”
“我的背包也是他带走的?”
“估计是吧,我没留意。”多多用小指头抠抠耳朵,抖着脚说,“那包这么旧,丢了也不心疼,明年我找人给你带只限量版的回来。”
“真没骗我?”
“我用一辈子的鱼罐头给你打包票!”多多说,“你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为什么要瞒你?果断砸钱搞个全民派对,庆祝它三天三夜啊!”
也是。
原来当真正的哈恩出现,自己这个假货马上就不值一提,而那些甜言蜜语,那些规划了的美好未来,瞬间就不作数了。
月白低头揉揉眼睛,故作轻松说:“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他走了就走了嘛,犯得着找一大群人演戏瞒我。”
“都怪那群秃子说你经不起刺激!”多多无视一旁猛摆手的团团,口没遮拦说,“我强调了好几次,你不可能会为这种小事难过,他们偏不信!哎呀,团团你别拉我,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月白了。”
“嗯,不难过,有什么好难过的。”月白压着情绪,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打伤你了,改天请你喝酒。”
“没事,咱俩谁跟谁呀。”多多顶着肿成猪头的脸嘻嘻笑着,用力猛拍月白的肩。
团团抽抽嘴角,突然生出了掐死多多扔他去喂狗精的冲动。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掰不回来,当务之急是找些什么让月白分神,避免孤零零的时候想不开做傻事。
她摇了摇尾巴:“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学变身?”
“啊?”话题太过跳跃,月白霎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下个月生日了吧,就算现在不学,成年后的一个月内也得学,要是近期没什么事就去玩玩呗。”团团收走被月白戳得稀巴烂的蛋糕,换了块新的给他,“新一期好像明天开班,大概学两三天的样子,拿到毕业证就能回家。”
月白听出了团团的好意,点头答应说:“好啊,就当是散散心,也不错。”
“那我替你报名咯。”
“嗯。”
一直撑到多多和团团离开,月白才埋头闷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半小时后,卷成一坨的被子从里头掀开,月白耷拉着耳朵,顶着红肿的双眼擤过鼻涕,捧起化得有点变形的蛋糕狼吞虎咽。
那是新出的海盐口味,微咸中伴着浓郁的奶香,像是饮泣过后的安慰奖。
吃饱哭够,月白呆坐至半夜,直到炉火熄灭,才恍惚抬手抹过嘴,又看着指尖的奶油出神。
他还是不愿相信水寒会这样不声不响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