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玄幻奇幻>寻找哈恩>第69章 剖白(上)

  小刀离开了,滞留者们也稀稀落落散去。

  鸯鸯踹了踹企鹅:“这货怎么处理?”

  “直接弄死。”水寒扫掉月白脑袋上的雪,担心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月白摇摇头,反问他:“你肋骨这里是不是受伤了?”

  “追过来的时候绊了一跤,不碍事。”水寒撒谎道,“你亲亲我吧,亲一口就不疼了。”

  月白:“可我怎么觉得……”

  水寒二话不说,撅起嘴就亲,月白赶紧拢住他的脸,扫了眼鸯鸯,示意有长辈在。

  谁知水寒更猖狂了,搂着月白当众摸来摸去腻腻歪歪,直到母胎单身的鸯鸯浑身起鸡皮疙瘩,甩他一把菜刀,才不情不愿作罢。

  鸯鸯对着圆不咕噜的企鹅左右比划两下,朝月白说:“你,过来杀。”

  “???”月白如临大敌,既不敢违背前猫长老大人,也下不去手,于是挠挠头,“要么,先看看它还有没有气吧?”

  鸯鸯低头找了一圈:“企鹅的鼻孔在哪?”

  “呃……”月白怎么可能知道,只好蹲下来轻戳企鹅的肚皮,触感柔软,又提起翅膀观察,伸缩性良好,感觉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怎么办,这家伙太过可爱,杀不下手啊啊啊!

  月白为难得五官挤成一堆。

  “喜欢就养着吧。”水寒揉了揉月白的脑袋,“这家伙的颞叶被我封住了,醒来也没有记忆,应该不会伤人。”

  月白:“你还知道企鹅的脑部结构?”

  水寒略微顿了顿:“你说得对,那就还是杀掉吧。”

  “别啊!”月白丝毫没发现被水寒戏弄了,一心袒护企鹅说,“至少先让我养养看嘛。”

  靠近西门的地方,十几辆漆成明黄色的车子越过城界,横七竖八插在雪中,铲雪开路的、挖掘的、悬着巨大铁球破拆用的,还有少量装有细长炮台,俨然就是刚才袭击梦魔的装置。

  驾驶舱内没有人。

  一个长着八只手,像蜘蛛似的白色球形物正咔咔扳动着操作杆和方向盘,似乎还想挣扎。

  鸯鸯跳上去,一刀将那东西砍成两半,查验过车上的标识和型号,颇为头疼地说:“是灰熊麾下的无人驾驶车,看来古拉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月白:“灰熊?”

  鸯鸯:“艾利曼莎堡的参谋长。”

  月白:“是不是瘦瘦小小,卷发,独眼?”

  鸯鸯:“对,你们见过他?”

  “怎么说呢,不算见过,但也不能说没见过。”月白答得无棱两可,但他和水寒已经非常确定,20年前害泽挞灭亡的,正是这个潜伏在外来者的队伍里,趁乱开枪的艾利曼莎堡参谋长。

  为免古拉还有埋伏在外头,水寒将企鹅团成球状,扔出去当饵。

  三只猫整齐划一地晃着尾,观察了一刻钟有余,未见任何异样,鸯鸯首先伸了个懒腰,抬脚跨过城界,紧接着是水寒和月白。

  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大家松了口气,月白问鸯鸯:“你跟我们一起回大猫山吗?”

  “不回。”鸯鸯一口拒绝,“把夙夜璜交出来,水寒你先送月白回家。”

  她说话的腔调之冷,让月白有一种“如果不按她说的做,下一步就是拔刀相向”的感觉。

  幸好水寒顺从地将东西上缴。

  也就是这时,月白才意识到,水寒也不是全然撒谎,至少“猫长老让他只身前来找夙夜璜”是真有其事,不过此“猫长老”非彼“猫长老”罢了。

  若不是梦魔瞎折腾抓走自己,鸯鸯也许不打算现身,水寒也有意替她隐瞒。现下鸯鸯让水寒“送他回家”,而不是“跟他回家”,意味着水寒不会在大猫山久留。

  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

  月白当然不想就这么回去,于是左右看了看,拍拍自己脑袋说:“哎呀,载我来的车夫没留联系方式,库姆内战又把路挖得乱七八糟,雪还那么大,我看回大猫山实在够呛,不如一起走一段吧,你要去哪?”

  鸯鸯看穿了他的把戏,那张与多多极像的脸写满了不耐烦:“回不去就在乐园镇呆着,等到开春,我看库姆也该尘埃落定了。”

  月白噘着嘴,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达成目的,忽然,数百个三五米高的以太雪球从空中掉落,“咚咚咚”封住了城门。

  月白狂喜:“这下乐园镇也回不去了!”

  水寒:“……”

  鸯鸯叉着腰,冲水寒发难说:“他这样,你也不知道管管?”

  妻管严水寒木着脸,不愧不怍地说:“怎么管,打又打不过,惹急了他还敢休了我。”

  月白:“噗。”

  被糊了满嘴狗粮的鸯鸯正要发飙,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这回是真下雪了,天空阴云密布,黑沉沉地直往下压,风力渐小,肉眼可见的雪却越下越大,四周安静得离谱。

  鸯鸯长出一口气:“算了,先安顿再说吧。”

  鸯鸯身上奇奇怪怪的东西特别多,比如眼下这个露营魔方。

  只见她熟练地拧来拧去:“你俩住一间还是两间?有没有特殊要求?”

  “一间一张床就行,可以给月白弄个带热水的淋浴室吗?”水寒说。

  鸯鸯“嗯”了声,继续埋头拧拧拧,放手后魔方升至半空,在地上投射出一扇门,她摁着手把推开,吩咐说:“进来吧。”

  里头别有洞天。

  一座小巧的院子,两间紧挨着的简易木房,房前还有石桌椅、水井之类的设施。

  月白十分好奇:“魔方扔在外面,会不会被路过的人捡走?”

  “住着人就无法移动。否则个个揣兜里,带人逃避关口审查,天下大乱了都。”鸯鸯没好气说着,径自进了挂着门牌的一间,“水寒你先回房,月白跟我来。”

  月白紧张极了,夹着尾巴,耳朵飞得不能再飞,刚跨过门槛,就听到鸯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希望我叫你月白,还是哈恩?”

  月白:“呃,月白吧。”

  鸯鸯:“既然想当月白,就别耍花样,乖乖回大猫山去。”

  月白:“管自己叫哈恩,就能跟着你们?那我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不是随随便便改个称谓那么简单。”鸯鸯取出地图摊在桌上,“算了,我看你压根就不是准备好了的样子,还是回山去吧,别在这里添乱。”

  “我不会添乱的。”月白拉了张凳子坐下,“前猫长老大人,你是不是知道我从哈恩变成月白的内情?”

  “知道。”鸯鸯懒得周旋,“你之所以想不起来,是因为你自己不愿意想起,所以我也不会告诉你。”

  “……”月白两手交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努力想、用力想,使劲使得脑子都差点从头盖骨里蹦出来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

  鸯鸯低头研究地图,不理他。

  月白无所事事,又想等鸯鸯忙过后继续追问,便拿起桌上的夙夜璜打量,结果越看越不对劲。

  卡特林的笔记中,夙、夜二璜的样子并不相同,夙璜采用果敢的手法,着重刻画线条,表现出正午阳光的猛烈与活力,夜璜则添加了许多云雾元素,若隐若现,有种夜深了的静谧柔和。

  月白看看笔记,看看璜,看看笔记,看看璜……

  确实没有眼花,自己手上明明白白,是两枚一摸一样的夜璜。

  他将这个发现告诉鸯鸯,鸯鸯当场得拍案而起。

  同一时间,水寒那边也出了状况。企鹅醒来以后,满屋子转悠“嘎嘎”大叫,月白跑过去帮忙,企鹅一看到他就展翅飞扑,叼走了左手的那枚夜璜。

  月白:“你确定这家伙安全?”

  水寒:“可它没有攻击我们。”

  “也是。”月白小心翼翼走过去,见企鹅不太抗拒,便从它嘴里取走夜璜,换上右手的那一枚塞进去。企鹅乖巧含了两分钟后,“吧唧”吐了出来,抬头望着月白手上沾满口水的那一枚发呆。

  得,看来这才是真货。

  月白将“真·夜璜”递还给鸯鸯。

  企鹅突然发怒大叫,跟个报警器似的,两只小翅膀扑腾扑腾四处乱飞,“砰”地撞上洗漱间天花板,跌落时又碰到了水阀,淋蓬头“啪嗒”掉在地上,长蛇般妖娆甩动,淋了三只猫一身的水。

  水寒冷着脸,上前关掉水阀。

  月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幸而鸯鸯没有计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走夜璜,大喊道:“这只鸟实在太吵了,你们安抚一下,我先走一步!”

  也许因为整日都在思考哈恩的事,当天夜里,月白就梦到了哈恩跟猫长老圆桌会谈的后续。

  书接上一回,猫长老说:“有没有兴趣当赌徒?”

  哈恩反问:“赌什么?”

  猫长老:“赌他爱不爱你咯。”

  哈恩:“他不爱,所以不需要赌。”

  猫长老:“其实你觉得他不爱你哪一方面?”

  哈恩:“全部吧。我跟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时间错、相遇错、过程错,结局也错,还闹了这么大一场误会。加上身份悬殊,他不可能静下心来听我辩解,我也……解释不清。”

  猫长老:“你有没有想过,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换个名字,换种身份去接近他,他说你是哈恩你就否认,他欺负你你就撒娇大哭。等他糊涂了,将人拐回家里,生米煮成熟饭,再慢慢沟通。”

  哈恩:“什么狗血言情小说的桥段,他见过我的,你以为他是傻子吗?”

  猫长老:“他傻不傻我不知道,但对你来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一死,连争取都不敢吗?”

  哈恩:“我装不了,会露馅。”

  猫长老笑着,将戒指推到哈恩跟前:“归元戒,神级秘宝,能够逆转躯体年龄,同时封印记忆,达到重活一世的效果。这一回,你的经历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习惯、喜好、性格也会随之不同,关键就看你敢不敢赌。”

  “……”哈恩颤抖着,拿起戒指打量。

  急促的呼吸、不停吞咽的喉头与隐隐作痛的胃,让月白感觉到当时的哈恩一定十分紧张。过了好久好久,才听到哈恩小声说:“我赌。”

  咳咳咳,月白呛醒了。

  看看钟,凌晨一点。水寒睡得很沉,企鹅在门边窸窸窣窣不知道弄什么,再回想起刚才的梦,月白那颗焦躁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水寒明显被猫长老和哈恩联手耍了。

  正如梦魔说的那样,什么一副身体两个灵魂全是假的,不是寄生、不是转世,更不是人格分裂,自己就是哈恩。或者严谨一些,是为达目的,不惜对自己痛下狠手,以至于记忆碎成渣渣了的哈恩。

  虽然剧本好像跟原先设想的不太一样,但不得不承认,哈恩的目的达到了。

  可这事该怎么跟水寒解释呢?

  他知道后,会不会一气之下提出分手?

  月白翻来覆去地想。

  又过了一小时,不会开门的企鹅终于把木门啄出一个窟窿,并从那里钻了出去。

  什么鬼,这么可爱的家伙居然有拆家的习惯!?

  月白在跟上去与无视之间犹豫片刻,反倒是睡外侧的水寒轻手轻脚下了床,替他掖好被子后,又在额上吻了吻。月白浑身僵硬,心里更是虚得要命,幸而水寒没看出端倪,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出去抓企鹅。

  三分钟后,企鹅被扔回房内,窟窿也用咒力补上了,可水寒并没有回来,而是从外关上了门。

  月白睁开眼,狐疑地想:他这是……要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