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玄幻奇幻>寻找哈恩>第131章 融合(上)

  多多不给水寒任何解释的机会。

  当然,水寒也没打算解释。

  利爪逼近眼前,水寒侧身闪避的同时捏决,狂风自他身前涌出,如浪潮般袭向多多。不过这次多多早有准备,解开一只古怪的麻袋抛到高处,风元素瞬间被那玩意吸了进去。

  “看到没,这叫捕风袋!”多多打架不忘炫富说,“有妖法了不起啊,以前看在月白的面子上不跟你斗,不代表我大猫山拿你没办法,知道了吗!我们有的是钱!”

  水寒:“……”

  看来这次猫族真的孤注一掷,将多年囤积的秘宝通通用上了。

  他向梦魔打了个眼色。

  梦魔隐去身形,潜至多多的后上方,等待偷袭机会,水寒则弃了魁札尔铃,改用怨咒与多多对招。

  守护月白的力量一经抽离,烟团消散,无脸人当即发现了月白,不单齐刷刷“看”了过来,甚至改变行进路线,踩着仿若丧尸的摇晃步伐,朝这边移动。

  月白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转身,在看到一扇虚掩着的门时,突然生出跑进去躲一躲的念头。

  他推开门,大量被剥了皮的动物尸体撞入眼帘,整个房间血淋淋的,吓得他呼吸差点停止。

  他哆嗦着后退,不死心,又去推开别的门,结果要么是吊死的陌生人悬挂在房梁,要么是说不出名字的巨型昆虫在啃咬黏糊糊的尸块。

  黑色的血仿若被赋予了生命,反重力跨越门坎溢了出来,潺潺淌进月白赤着的脚趾缝里,浓烈腐臭充斥着整条走廊。

  无脸人又追来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声,一双手摸在月白赤裸的脊背上,冰凉不带温度,吓得他大声尖叫,用力推开那人,发了疯似的亡命奔逃。

  昏暗的中世纪古堡、歪斜的油画、没有逻辑的破碎长廊、如密封容器般让人窒息的空间……无脸人随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扑出来,垒得像小山那么高的尸体如雪球滚落,塞满了前路。

  潜意识世界里的一切物事不约而同动起来,企图将月白推向崩溃。

  由恐惧带来的窒息感通过相连的念,同时也袭击了水寒。

  他硬吃多多一爪,撤回大部分与多多缠斗的咒力,尽数注入月白体内。

  这使得与他打配合的梦魔被摆了一道,没能强制多多入梦,反而被多多抓住机会,一拳打散了人偶躯壳,然后掏出长绳一绕一扎,悬浮在空中的蝶梦觞直接暗淡下去,被多多收入囊中。

  那是从前捆住夙璜,以伪装成外套不被发现的绳索,为何有此等强大的力量暂不可知,但肯定是月白私底下交给猫长老的,却没跟水寒提过任何一句。

  水寒微怔。

  趁着这个当口,多多朝地板扔出一只机械发条老鼠,大喊“走你”,预先埋下的法阵被激活,释放出一道光墙,硬生生将水寒和月白分隔开。

  咒力被生生截断,水寒怒了,扑上去撂倒多多,掐着他的脖子说:“赶紧解开法阵,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月白!?”

  多多抠着箍在脖子上的手,嘴上不饶人说:“你,你才是害死月白的人!自从认识你以后,他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这话当场激起了水寒的杀心。

  只见他空着的那只手高高举起,掌心凝聚出黑色烟状物,直接朝多多的脑门拍去。

  团团见状,当即拔出配枪,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

  子弹击穿水寒的左肩。

  血涌出来的刹那,水寒忽然放弃了继续缠斗,甚至扔下月白不管,从窗户翻了出去。

  多多不疑有诈,扔下团团急起直追。

  月白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就在差点被无脸人抓住时,腕上的烟又回来了,包裹着他,将他送回那间纯白的小房间里。

  沙发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但月白再不敢碰它了,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轻轻啜泣,神情恍惚。

  过了一阵,有人在喊他,那声音很远很远,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月白辨认了很久,才想起是团团的声音。

  团团说:“月白你快醒醒,多多和水寒……”

  后面的话又听不清了。

  月白骤然清醒,从角落里“咻”地站起来,仰头连喊了团团水寒多多的名字好几遍,均无人应答,他意识到不能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但自觉告诉他,离开这里的出口,肯定藏在最深的恐惧之后。

  他捂着耳朵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假设现在这间白色房子代表着身为月白的潜意识,那中世纪古堡应该就是哈恩的潜意识,由于归元戒的关系,他的内心世界一分为二,异于常人。

  那么在这个白色空间,自己的力量应该相对更大一些,能不能找件称手的武器,带到那边去?

  可是该拿什么呢?

  月白在书柜里一边翻找,一边回想:犹如丧尸的无脸人,行动缓慢,数量庞大,身穿带兜帽的长雨衣,材质厚实,靠近时能听到类似塑料摩擦的窸窣声,款式相差无几,所以看不出性别。

  攻击方式似乎是围剿。

  那么在哈恩的潜意识里,它们代表着什么?

  是被哈恩害死的陌生人,在他心底深处形成的投射?

  抑或仅仅只是象征哈恩恐惧之物?

  它们的缺点又是什么……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白色书柜的某个角落微微发出亮光。

  月白马上搬开旁边的书,看到了曾带领水寒脱离梦魔操控,然后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千纸鹤扔在那里。

  太好了!

  月白赶紧拿出来捋捋平顺,再按折痕重新折好。

  千纸鹤闪烁几下,拍打着翅膀飞起来,在白色房子转悠一圈后,悬停在沙发上方。

  月白深深呼吸,咬紧牙关,再次下手破坏了那张沙发。

  水寒没往猫多的地方跑,而是将多多引到毛球镇后山,也就是这时,他才察觉到周围特别反常——云越来越低,风的声音很不一样,比以往寒冷,甚至连地貌也发生了改变,树少了,远山消失无踪,池塘干涸露出一大片泥色,有几尾小鱼扑腾扑腾,直接从眼皮子底下翻了出去。

  水寒堪堪刹停,探头往下看,发现整座大猫山已飞离地面达数百丈之高。

  从后赶来的多多看到他那怂包模样,得意地说:“大猫山升空了,牙刷手下那群破玩意上不来,现在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是条汉子就跳下去,我会跟月白说你战死了,免得他知道自己信错了人,瞎几把难过!”

  水寒缓缓转身,眼中未见恐慌,反而带着一丝戏虐说:“你就这么急着取我而代之?有没有问过月白愿不愿意?”

  多多:“我管他愿不愿意!废话少说,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水寒:“就凭你,恐怕还不足以逼我入绝境。”

  “那就试试!”多多大吼一声,这回从口袋摸出的,是机械飞鱼。数十条鱼抖动着胸鳍,自发排阵环绕水寒,口中还吐出火焰。

  水寒立马捏决,制造出风墙阻挡,冷笑着说:“雕虫小技,不过没想到,猫族居然跟艾利曼莎堡有合作。”

  多多:“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话音落,飞鱼的攻击倏的一收,再张嘴时,转变成刺眼强光,光线纵横交错,织就出一个自带场域,普通元素力难以突破的电牢,还将水寒设下的防护风墙击穿。

  水寒仓皇躲避,还是没能躲开,被灼得浑身是伤,更麻烦的是,这次多多非常警惕,时刻保持着十米以上的距离,完全无法接近。

  召回寄存在月白身上的全部念力,成了水寒唯一扭转局势的可能。

  不过他没这样做,而是说:“我死了,月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这样你也没关系吗?”

  多多两眼圆瞪,跳脚道:“他那么爱你,你算计他!?”

  水寒:“收起这些玩意,放了我,就告诉你让他清醒的方法。”

  多多:“不对,你骗我!”

  水寒:“信不信由你,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世界也没啥好留恋的,能把月白一起带走,我不亏。”

  多多破口大骂,但正如水寒所料的那样,他不敢拿月白的命去赌,责令飞鱼停止攻击。

  水寒见状嘴角一勾,什么都没说,只以极快的速度疾冲逼近多多,抓住他的前襟直接来了个过肩摔。这是月白跟多多打架时经常用到的招数,水寒有暗中观察过,然而他下手可比月白重多了,摔得多多五脏六腑移了位似的,浑身散架般痛。

  这种情况下,启动飞鱼等于连自己一起轰,多多没辙,鲤鱼打挺翻身跃起,改而跟水寒近身肉搏。

  他以为水寒不是自己的对手,没成想水寒在鸯鸯指导下脱胎换骨。

  两人厮打片刻,水寒准确无误踹中了多多的肋骨,又趁他被掀翻之际,一脚踩住尾巴,一脚踩住脚踝,单手抽出腰间的祭祀匕首,直直捅在多多手心上,将他半边身子钉住。

  多多痛得惨叫。

  “你姑父应该有叮嘱过你别来招惹我吧。”水寒揪着多多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后脑勺往地上磕,“可惜你狂妄自大、不听劝告,以为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就能摆平我。大猫山有你这样的接班人,真是悲哀。”

  多多何曾受过这样的气,用仅剩爪子乱挠乱抓,喉间发出呜呜抗议声。

  水寒捏着他的腮帮子,将早已准备好的龙血胶囊塞入他嘴里,确认其吞服过后,召风勒住多多的脖子狠狠一收。

  多多缺氧晕了过去。

  水寒收缴了“噼里啪啦”掉地上的机械飞鱼,从多多腰包里翻出控制器,顺便解了捆住蝶梦觞的绳子。

  梦魔被救出来后,不仅不感激,还出言嘲讽说:“不是吧,对付这种平平无奇的小猫崽,用得着这么激烈?”

  “苦肉计,你不懂。”水寒重重呼出一口气,吩咐说,“你回去照看月白,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我到城里走一趟。”

  再次回到古堡,月白发现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首先他身上终于有了衣服,其次无脸人看不到他。

  这似乎与身边的千纸鹤有关。

  但月白没有时间深究,踩着堆叠在地上的尸体,凭着印象直冲哈恩房间。他判断哈恩最深的恐惧就藏在那里,因为那是哈恩杀死自己母亲的地方。

  二楼的最后一间房不难找,可是推开门后一切如常,没有想象中回到意识世界的通道,也没有任何强敌潜伏,这让月白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好又跑到卡特林的书房,以及那间位于地下的研究室,结果均无所获。

  这时,无缘无故有乐声响起。

  月白寻声走去,来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宴会厅门外,高大木门紧闭着,冷白色的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里头人声鼎沸,似乎在举办什么盛宴。

  月白鼓起勇气推门进去,是个假面舞会,人们遮挡住面部翩翩起舞,而在圆形宴会厅的另一面,有扇菱形的门半开着,无论形状还是位置都非常引人瞩目,只差直接跟月白说,那边就是正确答案。

  幸运的是,与会者沉浸在舞曲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月白,于是他沿着外侧避开人群,从对面那扇奇怪的门溜了出去。

  外头是个花园,乌云密布,遮住了天空中的星月,幸而有千纸鹤的光,叫月白姑且看得清身前一尺见方的区域。

  但也仅仅这小片而已,再往后是无尽的黑暗。

  月白咽了咽口水,抬起手看向腕间的白烟,轻轻喊了声:“水寒,你好些了没,能帮忙吗?”

  白烟马上绕了个圈给出回应。

  月白稍稍安心了些,按下忐忑,沉默看向不远处的漆黑,迈开脚步。

  一开始他走得很慢,仔细观察身边的景象,这花园平平无奇,有点像自己卧室窗外的那一个,又似乎全世界的花园都长得差不多。

  没有怪物扑出来,也没有任何新发现,他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精心修剪的花草变成破晓前已收摊的集市,再变成礁石。

  离那座古堡越远,场景变幻的速度就越快,且像做梦般毫无逻辑,一时置身于科罗旺的海边,一时又站在曜谷战后的废墟里。

  所有曾到过的地方陆续出现又消失,最离谱的是,他还回到了大猫山,多多正在外面大喊大叫,催促着他起床去上学。

  月白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