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不确定这人是不是来找沈雪迟麻烦的,但他不想让水泽的人总在他们面前晃悠。安全起见,他关掉手机,朝眼前人扬了扬下巴,道:“就在这说,别耽误我去买饭。”

  似是未料到对方会这么嚣张,乔俊稍感意外,他顿了顿,眸光在春归脸上转了一圈,很快反应过来,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你在担心谁?刚才给你发信息的那个人……”

  没等他说完,春归就拽住他的衣领,眼神冰冷,乔俊毫无防备地被扯着后退了几步,他下意识抡起拳头就向少年的脸砸去,可他看见的却是对方毫无惧色甚至充满挑衅的眼睛,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一咬牙,强行改变自己的惯性轨迹,在距离少年脸颊只差几厘米的地方偏离了方向,挥空了。

  拳头堪堪擦过春归的侧脸,少年漠然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纸,故作嫌弃地擦拭了几下,余光瞥向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保安,嘲讽道:“你还真经不起激。”

  “呵……”乔俊捋了把头发,眼珠转了转,又一脸笑容诡异地盯着春归看,仿佛刚才发怒的人不是他一般,他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陈梦在和春归分别前曾千叮万嘱过不要在一个人独身的情况下与乔俊发生冲突。

  “那人是个疯子,他爸经常家暴他,他就把怨恨转移在其他人身上,当然他也惹到过不该惹的人,被对方找人群殴了,可他打架完全不要命的,双腿都被人敲断了,还能咬掉对方半只耳朵。”陈梦说,“他还养狗,不过他的狗——,”

  “是人。”

  “我很喜欢你的长相,不然你来当我的小狗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光是想想就兴奋得忍不住颤抖,乔俊神经亢奋着,他见春归转身就要离开,并不急着阻拦,而是含着笑意缓声道:“啊,我倒是忘了提一个人。”

  乔俊说:“他叫沈雪迟吧?是个成绩相当优异的孩子呢。”

  春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垂在两侧的手却一点一点攥紧起来:“……所以?”

  “你不要误会,他拒绝了我爸代考的提议,可是你不知道我爸那人……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家伙,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区A栋301室,三阳路下游徐清村,以及,花园小区的那个半地下室,现在是他在住吧?”

  乔俊故作苦恼道:“你护得了他一时,还能护得了他一世吗?”

  春归问:“你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让我当狗?”

  乔俊耸耸肩,一脸不以为意道:“很明显,当我的狗你还不够格,但你那天的手势让我感到非常不满,回到正题,我们来做个交易。”

  “星期天下午五点水泽拳击馆,我们来一场回合制的格斗比赛,生死协议状,你赢了,我主动说服我爸不再打扰沈雪迟,并保证不会再出现你们眼前,你输了,未来一年任我处置,如何?”

  春归闭了闭眼,想到那个跪在拳击馆含着毛巾的男生的背影,周围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就生理性作呕,但能借此除掉乔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冥冥之中,他觉得乔俊的存在对自己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危险。

  “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傻了?”春归抱臂道:“你是格斗社的社长,但我可对格斗一窍不通,除非,你换一个人和我打。”

  “哦?”乔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似乎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故意道:“那你想和谁打?”

  “上次跪在地上含毛巾的那个人。”春归淡淡道。

  乔俊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春归身上,他沉思了几秒,突然想到什么,他拍手大笑道:“好,我知道了,就这么办。”

  他的目光痴迷道:“真的很期待……你被我真正驯化的那一天。”

  春归对这人的话置若罔闻,他将纸巾揉捏成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问:“对了,你不喜欢我做那个动作?”

  乔俊微楞,随即笑容越扩越大:“对啊,难道你……”

  “我当然能护得了他一世,你这巴结狗,傻、哔。”春归双手竖起中指,说话的尾音故意拖长音调,慢条斯理说道。

  -

  沈雪迟找到春归的时候,少年正提着饭菜往回走,男人的步伐略显急促,直到看见春归缓缓走来的身影,他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才缓缓吐出。

  “为什么不回消息?”沈雪迟开门见山地问道。

  春归扬了扬黑屏的手机,道:“没有电了,我以为买饭只需要一会,没想到新店开业,人超级多。”

  听到这,沈雪迟才把目光放到少年提着的布袋子上面,他默不作声地帮对方提了过来,如同做报告总结般说:“处罚下来了,通报批评一周,打扫游泳馆一个月。”

  春归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其实这样的处罚在二中已经算轻了,鹿可燃那边估计不太好受,他在被家里人领回去的路上给春归连打了六七个电话,却都被一一挂断,最后还是春归觉得烦了,这才关了机。

  春归捏了捏男人的小尾指,晃了晃,露出整齐的牙齿,嗓音隐匿着笑意:“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沈雪迟垂眸凝着他,目光直勾勾的,好一会没有说话。

  似是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他抬起左手,轻轻抚上春归的耳垂,几乎一眼就可以认出自己曾亲手献上的礼物。

  耳钉主钻用的是克什米尔蓝宝石,设计风格主打的低调奢华,没有围镶碎钻,仅仅是切割而成的三角形钻石,与当年拍卖的珍罕无烧蓝宝石胸针是一对。

  男人的指尖连自己都察觉不出地微微发抖。

  ……为什么突然出现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与春归的相遇,到他们早上分别前,他都可以确定少年没有耳洞,更没有佩戴任何耳饰。

  可现在,耳洞为什么凭空出现了?两年前他参与拍卖并在现实赠予春归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雪迟一贯平淡冷静的眼睛出现了一丝迷茫,他的喉结轻滚,声音也有些暗哑,都快说不出话来,他艰难道:“你的耳钉……是在哪里买的?”

  这句话乍一听似乎并没有什么,春归却忽然觉得大脑一阵刺痛,他的眉心蹙起来,皱成了一个小山丘,好像自己强行打开的是被封锁上的潘多拉宝盒,他没有钥匙,只能机械地往墙上砸,可把墙体都砸烂了,盒子依然完好无损。

  沈雪迟,你帮我打一对耳洞吧,我想带上你送我的耳钉。

  沈雪迟,溃烂的伤口好像总在我心尖上发炎,可你的存在让我幸福到都快忘记疼痛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牢牢记住一辈子。

  这个就是克什米……尔?沈雪迟,它好漂亮,就像大海一样,所以我一点都不可怜哦,因为我是在你爱的海里幸福地溺死。

  少年将手搭在自己的耳钉上,二十五岁的欢笑与十七岁的求救重叠,几乎如一座座盘山压倒在他身上,他试图分辨,但就像坠入梦中梦中梦的理想国泡沫般,顿时沤浮泡影。

  沈雪迟,沈雪迟……

  这是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

  春归惊出一声冷汗,才发觉沈雪迟正在叫他,将他从海底抱出来。

  少年恍惚道:“我……好像不记得了。”

  -

  凌晨一点,运行人员打了个哈欠,两分钟前,他的同事就该过来接他的班了,可是今天同事竟然迟到了。

  “抱歉,我来晚了。”同事终于姗姗来迟。

  “你可算来了,我该困死了。”运行人员看了眼脑机的数据以及两位的生命数值,确定他们都在安全范围内才起身。

  “不过你在临睡前,想不想听一下珍妮的惊天大瓜,她居然和……”

  “滴、滴。”脑机短暂弹出两组红色警告,而在数值设置里,钟表样式的十二“咔哒”一声,指向了一。

  作者有话说:

  昨天还热到人吐舌头今天就裹上厚外套,一觉醒来还感冒了(泪)大家也要注意保暖,晚上盖好被子不要着凉啊!(鱼刺擤鼻涕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