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缓缓睁开眼睛，闻到的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他在内心松了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醒了？”
萧谨闻声转头，看清坐在自己床边的是谁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霜和萧谨对视了有半分钟都没吭声，最后是林霜找撇过头，并叹了口气。
“你昏迷了三天。”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谨质问道。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林霜皱起眉，不悦道，“我要是不来你早就死了，我给你捐了两袋血，都抽晕过去了。”
萧谨沉默半晌，有些不敢相信：“你……为什么？”
“我欠你个人情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那么有道德了？”
“是，我没有道德，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那两袋血抽回来。”
“你……”
萧谨还想再说些什么，病房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凌故月的声音。
“林霜，方便我进来吗？”
“哎，在呢，”林霜语调拔高了一个度，语气瞬间变得亲切，“等会儿，我给你开门啊。”
林霜回头瞪了一眼萧谨，然后再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开门，凌故月刚踏进来一步，林霜就挽上了他的胳膊，紧紧的贴着他。
萧谨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画面。
“故月，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鸡汤，还闷了一些牛肉。”凌故月答得很自然，没有因为林霜的亲昵感到别扭。
“怎么又喝鸡汤啊，”林霜撇了撇嘴，有些委屈，“我都腻了。”
“你抽了那么多血，要补补嘛。”
凌故月快走近病床的时候才发现萧谨醒了，他有些意外，但反应不是很大。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凌故月问萧谨的时候语气明显冷了不少，没有跟林霜说话时那么亲切。
萧谨呆愣住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哎呀别管他了，他能有什么事，”林霜接过凌故月手里的餐盒，撒娇道，“坐下来陪我一起吃饭吧。”
“好。”
病房窗户那边有一张小圆桌，林霜刻意把桌子拉近一些，跟凌故月坐在那里吃饭。
饭盒一打开，闻到那个鸡汤味，萧谨立马精神了——汤是凌故月做的。
“我、我也要。”萧谨扯着嗓子说。
“医生说了，你醒来后二十四小时内还不能吃东西，好好打你的营养针吧，”林霜微微一笑，颇为得意，“我给你闻闻味道，你可以幻想一下。”
“你纯心气我是吧？”萧谨没好气地说。
凌故月皱起眉，不悦道：“萧谨，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请假赶过来给你捐血，你就是这个态度？”
“我、我……”萧谨一下哑口无言。
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林霜把凌故月做的饭菜吃完，凌故月还给林霜擦了擦嘴，他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你下午要接见东北虎族统领是吗？”林霜问，“听说你们准备修桥通向那边了？”
“嗯，这是好几年前的计划了，因为上一任狼王突然撤资才中断的，我想重启。”
“通了是好事啊，两个领地离得又不远，资源可以互补，而且……”林霜瞥了一眼萧谨，意味深长地说，“听说那位统领才貌双全，年龄也跟你相仿，也许你们可以发展一下？”
“怎么你也来催婚啊。”凌故月无奈的笑了。
“也不是催，只是觉得碰到一个各方面都匹配的人不容易，你两要是看对眼是好事，狼族和虎族联姻那是强强联手啊。”
“见面了再说吧。”
“你有事就先回去呗，我吃完了会把餐盒送过去的。”
“好，这里就麻烦你了。”
“我跟萧谨是老熟人来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林霜把“照顾”两个字咬得很重，萧谨汗毛倒立，大气都不敢出。
萧谨眼睁睁看着凌故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没给他一个眼色。
林霜走到了他的旁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还没认清现实吗？”林霜问，“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不……不会的。”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值得凌故月跟你结婚的地方？”
“我好歹也救过他一命，他怎么能那么绝情？”
“他不是说愿意跟你做朋友吗？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用以身相许那套捆绑他？”林霜冷笑一声，“况且他还有得选吗？你现在一身轻松当然可以勇敢追求你的爱情，那他呢？他要是选了你，民众对他的信任度会大打折扣。”
“够了！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劝分的吗？”
“谁来劝分还要捐两袋血呢？”林霜皱起眉，难免有些难受，“萧谨，我们好歹也是彼此的初恋，没必要处得像仇人一样，我也是不想你死才过来的。”
萧谨沉默了，他知道不该呛林霜，但是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很别扭。
林霜拉了张椅子在萧谨旁边坐下，认真地说：“你现在还有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
“还能做公益项目吗？”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项目。”
“能不能搭建实验犬援助基地？类似于养老院那种性质的，主要给无家可归的实验犬送终。”
萧谨默默看着他，片刻后缓缓开口：“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还想不想和凌故月在一起，”林霜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想的话，就多做些对西北狼族有益的事，获取这里的群众好感度。”
“这些我也有想过，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类想在狼族领地做这些有多难？”
“大部分困难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解决不了是钱不够，你说你要给对面那个大学捐一栋楼，难道有人反对？你说你要把西北狼族的农产品通过你的网络账号卖给人类，难道会有人反对？搭建实验犬援助基地也是一个道理，免费又有益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不要？”
“不是钱的问题，是审批的问题，他们自己都能做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我一个人类做呢？”
“意思是你还有钱？还有多少？”
“呃……”萧谨想了想，“存款……加上人类领地的房产、商铺、地皮、股票……全部折现的话也能有八十个亿吧。”
“八十……什么？！”林霜惊叫出声，“你财产不是被清算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多钱？！”
“就是被清算了才剩这么点啊，我弟一个项目都上百万亿的，我这点钱算什么？”
林霜捂着胸口，感到心绞痛。
他妈的当初要是多等萧谨两年，都不至于去邱靖羽那受气，真是造化弄人。
“怎么了你？你也不舒服了？”
“那你……”林霜声音颤抖，“那你现在穿几百块的衣服，开十几二十万的车是为了什么？”
“我养孩子费钱啊，她上那贵族幼儿园一学期学费二十万，平时上兴趣班私教课也要花很多钱，去商场买点衣服玩具十几万块就刷出去了，总得省着点用吧。”
“……你们都是人上人，就我一个牛马靠那点工资过日子是吧？”
“应该是。”
林霜笑了，被自己穷笑的。
“林霜？”
被萧谨叫了一声，林霜才回过神，他抿了抿嘴唇，犹豫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如果你真要搭建援助基地……那能不能，收留一下我的狗？”
“你的……”萧谨顿了一下，有些意外，“你还要救他？”
“有些事说不清楚的，我的家不应该闹成这样，他也不应该死，我的人生还很长，我不想未来几十年都带着仇恨活下去。”
“好，我明白了。”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直到窗外响起乌鸦的叫声才打破氛围。
“怎么会有乌鸦呢？”萧谨问。
“这是我带过来的随从，它们在附近巡逻，”林霜淡淡地说，“看来凌故月走远了。”
“你还监视他？”
“有些话需要他走远了才能说，”林霜弯下腰，凑在萧谨的耳边，低声道，“我觉得……凌故月好像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了。”
-
凌故月把茶水热了三遍，那位统领还是没有到来。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目前也没见对方发消息说明情况，那要么就是故意给他难堪，要么就是不重视他。
凌故月也不生气，就默默喝茶，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新王上任，又是个小白脸长相，被轻视也在意料之中。
在茶水烧第四遍的时候，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他肩上披着黑色长款大衣，里面一身西装穿得跟随意，领带没有系，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里面强壮的胸肌，他还带着一副墨镜，看不全他的长相，但是从下半张脸判断他大概率长得也不错。
凌故月站起身，朝他伸出手，嘴角带笑淡淡地说：“段统领，久仰大名。”
段霖握了握凌故月的手，也没说什么，拉开椅子就坐下。
多少也有些没礼貌了，但凌故月还是忍着不悦，坐下泡茶。
段霖看了他一会，然后摘下墨镜随意放到桌上，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讥讽：“你不生气吗？狼王没有血性可不是好事。”
“我不至于这点气量都没有，而且血性这种东西在战场上发挥比较好，”凌故月给段霖倒上一杯茶，语气还是很平淡，“平日里还是不要动不动就暴怒，对身体不好。”
段霖的眼睛很深邃，他认真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像是有什么魔力，能让人心慌意乱。
但凌故月不吃这一套。
“凌总统，你真人比电视上更好看啊。”
“多谢夸奖。”
“我可不是在夸你，这种长相做狼王可没有什么好处，会让人觉得你们西北狼族柔弱可欺。”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总不能毁了我的脸吧。”
“当然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
“和我联姻，嫁给我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凌故月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不过他也被呛到了，他咳嗽了几声，连忙用手帕擦嘴，脸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了，眼里全是不解和难堪。
段霖忍不住笑了，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咂咂舌，打趣道：“还是太年轻了啊，这就绷不住了。”
“您这种初次见面就求婚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成年人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我事先了解过你，你应该也了解过我，我觉得我们结婚利大于弊，你这张脸我也挺喜欢的，我的长相也配得上你，所以我们挑个吉日良时结婚吧。”
“抱歉，这太草率了，我不能答应。”
“还挺保守的你，”段霖叹了口气，扶额轻笑，“是不是还要找时间跟你约会，从牵手到接吻慢慢了解？我这人有点心急，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凌故月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茶水都泛起油光了。
“好了不逗你了，聊正事吧，”段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合同，递了过去，“这是以前我们和符月签下的合约，你过目一下。”
凌故月粗略的翻了一下，脸色越来越沉。
“段统领，你这合约霸王条款也太多了，我们两方共同搭建的桥梁，凭什么归属权是你们虎族领地的呢？”
段霖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看来符月没来得及跟你说就死了啊。”
“什么？”
“七年前，他就是用这条桥的归属权找我们换了大批初代脑特晶体的原材料，结果研究出二代脑特晶体他就违约了，导致这条桥到现在都没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