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泡好茶，给面前的易董倒上一杯，易董只是对他笑了笑，没有动的打算。
两人除了见面打招呼就没说过别的话，萧谨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总，你精神状态好像有点差啊，没睡好？”易董意味深长地说，“新婚第二天我就叫你出来，是不是不合适啊？”
“没有，正好我也有事想和您聊聊。”
“现在的狼王可是个大美人啊，以前都没有过这种类型的狼王，你说你两结婚的消息公布出去，多少人得羡慕你啊。”
“恐怕质疑会比羡慕多吧。”
“别对自己那么不自信，你也是一表人才，不过……”易董半眯起眼睛，目光带着点审视，“听说你们萧氏和红狼族有了些纠纷，你现在又跟西北狼王结婚，你不怕你这一举动会激化两边的矛盾？萧氏没落了会不会影响到你个人的发展或安危呢？”
“您搞反了，是萧氏早就被红狼族盯上了，所以我才要跟西北狼王结婚，让他们不敢轻易动我，贡献出我的一些血浆，可以换来我和孩子几十年的安全，挺划算的。”
“这可是一条险路啊，万一他哪天倒台了，你们父女两也会跟着遭殃的。”
“我不参与西北狼族的政治，也会杀我和孩子吗？杀人也需要一个正当理由吧。”
易董笑了笑，像是在嘲讽萧谨的天真。
“他们当然不会直接杀你们，变相弄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不过应该也舍不得弄死你，”易董盯着萧谨的脸看了许久，然后认真地说，“因为你的血很有价值，你妈妈的也是，你们都是成功的混血，你爸爸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听到他提及自己的母亲，萧谨的手顿了一下，可他话语里对他们母子俩的物化让他感到不悦。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异族混血是谁吗？”
“奥莉莎，诞生于五百多年前法国的一个村庄。”
“对，一个农场主和他养的苏牧生下的孩子，当时可是轰动全世界，她的出现，意味着这个世界已经进化到没有生殖隔离了，正巧她生得漂亮又聪明，完美的继承了人类和犬族的优势，所以那段时间很多国家推崇异族混血生育，甚至还给补贴，但计划进行了五年，就被紧急叫停了，并且全世界都禁止了异族结合，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因为怪胎多过正常的孩子，杀婴弃婴泛滥，造成了极大的社会负担和隐患。”
“对，六十三年前又再次开放了异族结合，可能是因为现在孕检技术挺发达的，能及时止损了，或者是因为科技的进步某些发疯的科研团队又觉得自己能掌控基因了，又或者像符月那样，觉得生物需要用极端的手段进化，但他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
“心理健康问题，”易董喝了一口茶，仰头想了想，才接着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大概七岁？你表面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孩子，细看才会发现你的瞳孔跟人类的不一样，当时我就觉得，你应该是能使用尖吻蝮蛇的能力的，我私底下还问过你父亲有没有培养过你的能力，没想到他脸色可难看了，还让我不要把你是混血的事说出去，我耐心跟他解释你其实混得很成功，他就是执拗的觉得你是怪物，他对你的印象好像永远困在了你出生的那一刻，这是没有及时做心理疏导才导致的结果。”
萧谨沉默了，他理性上觉得易董说的有道理，感性上又不想说父亲的好话。
“这种情况太多了，现在终于引起了重视，各族心理研究协会开始开会讨论，要针对异族混血定制一套心理疏导方案了。”
“所以我们是垫脚石吗？”萧谨自嘲地笑了笑。
“是的，经过那么多年的基因筛选、培育，确实混出不少拥有两族优势的混血，他们也逐渐被社会接纳，但那些在乎血统纯正的纯血可就坐不住了啊，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混血骑在头上，你猜猜这个矛盾催化出了什么东西？”
“……脑特晶体？”
凌故月不是很确定，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是的，就是脑特晶体，”桑廻无奈摇了摇头，“十三年前红狼族领地发生过一场暴乱，有不少人举牌游行抵制混血，声称不能污染血统纯正的狼群，但上级一直不作为，他们直接上街一通打砸，死伤惨重，上级这才下场阻止的。”
“为什么我查不到这段过去？”
“因为两地发生了战争，那场暴乱相关的证据在战争中销毁得差不多了，清除网络信息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战争结束后就隐隐传出脑特晶体相关的消息，我当时不在红狼族领地，这些内容也只是打探到的，我怕消息有误影响你的判断一直没跟你说，但现在你和混血结婚了，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你早该告诉我的。”
“当时的消息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我也不能保证我说的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太早跟你说会干扰你的判断以及查的方向，等你对过去有一定的了解和认知了再跟你说比较好。”
“不亏是书读得比较多的，想的就是比我周到。”
桑廻笑了笑，把手机推到凌故月面前，里面是邱靖羽的一幅画，内容是密密麻麻的血手都在努力往上伸，想抓住上方那颗发着黄色光亮的星星。
“我一直在想，这幅画是不是指当年的事？他正好在那一年艺考，不得不回去红狼族领地，他跟我说过没必要出门的时候都会躲家里，但多少也看到当时的情景了吧。”
“画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是《不公平》，再联想一下我送给萧谨的那副《怪胎》，他可能是觉得混血的存在对纯血来说不公平？”
“可是混血获得两族优势的同时也受到了歧视，混血孕妇生产也比普通孕妇更痛苦，并且混血有不确定的基因隐患，他们也承受了很大的代价啊，这些都是纯血没有的。”
“都杀红了眼谁还在乎这些啊。”
凌故月叹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心累：“那西北狼族呢？符月呢？你说的这些事怎么看都是红狼族和混血的矛盾，西北狼族是怎么掺和进去的？总不能是因为符月太无聊看到那边打架自己也混进去打吧？”
“我觉得以他的性格有这个可能。”
“十二年前他也有四十了，总不能还那么爱闹事吧？”
“谁知道呢，”桑廻喝了一口茶，嫌弃地皱起眉，“你这茶不行。”
“都凉了，我给你换一杯。”
“不必，马上到点了，我要去教那小姑娘画画了，你老公给我的培训费还是蛮多的，我这服务要做好。”
“你注意点，公职人员不能接私活。”
“我不是编外的吗？”
“编外接私活也会被说闲话的。”
“就教一个，还是你法律上的女儿，谁敢说啊。”
“你别仗势欺人啊，”凌故月斜了他一眼，“我送你过去。”
“嗯。”
凌故月缓慢地推着轮椅，刚准备进电梯，走廊的窗户就“啪”的一声响，他和桑廻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一只乌鸦撞到窗户上血肉模糊，正贴着窗户缓缓落下，留下一道血迹。
凌故月和桑廻都同时心里一惊。
是噩兆！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桑廻自己进了电梯，凌故月转身快步走回办公室，他来到隐蔽隔间，打开控制台，输入一串代码后按下按键，随后西北狼族领地上空久违的响起哨声。
不到十分钟，士兵们迅速出兵巡查，基地各个出口都涌出乌泱泱一群士兵以及装甲车。
敢直接来基地挑衅，对方胆子真的很大。
凌故月命人将乌鸦尸体收起，并将乌鸦的编号发给林霜让他帮忙查，林霜却告诉他这只乌鸦这两天内都没有订单，近期的订单都不是狼族单主，它甚至是从马族领地飞过来的。
奇了怪了，鸦族不会不收钱就帮忙的，传递噩兆是鸦族酬金最高的任务，因为是用命换钱，一般是老乌鸦想给后代多留点积蓄才接的，可这只是年轻的乌鸦。
凌故月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猜测。
他把乌鸦尸体送到研究院检测，不到一小时就出了报告——乌鸦腹部有脑特晶体，还是第一代的黄晶体。
红狼族？那这可是物尽其用一点都不浪费啊。
不过也不一定是他们。
研究院都出结果了，附近的士兵还是没发现异常，看来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现在才平静了多久？三个多月？居然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萧谨要是知道又要打仗不会带着孩子连夜跑了吧？
孩子可以送去安全地方，但萧谨必须留下。
凌故月盯着各个区域的监控，企图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但完全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萧谨走了进来，他一脸茫然看着凌故月，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么多士兵在巡查？”
凌故月看向他，然后叹了口气。
“萧谨，你愿意跟我一起面对吗？”
见萧谨许久不说话，凌故月又补充道：“不愿意我就把你和孩子送去安全的地方。”
“我可以留下，”萧谨坚定地说，“但孩子必须在安全的地方。”
“好，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事，请你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