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苇湖是附近村庄的养殖基地,大多数村民以在湖里养殖淡水鱼虾为生,眼看着快到了打捞上市的时候,结果贺笛一纸通知下去命令撤离,并且要抽干湖水,这让村民群起激愤,说什么都不愿意撤离。

  凌故月只能跟他们承诺会赔偿所有损失,并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他们才稍微松点口。

  但还是有村民不愿意搬去暂住点,就要在自己家守着,看看他们究竟能挖出个什么名堂。

  凌故月很犯愁,要是真挖出点尸体怪物之类的,把心脏不好的老人家吓死了又要赔一笔钱。

  但是也不能再拖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凌故月刚下车,就听到附近村民的议论纷纷,全是嫌恶的语气。

  如果是符月,他们肯定不敢吭声,但凌故月他们就敢议论,看来形象还是不能太和善,不然谁都觉得能踩他一脚。

  他们还没走近清苇湖,就能感受到脚底的地面在震动,已经听到大型抽水机的声音,周围的供电设备全都用在了那边,附近的加工厂和学校只能停课停工,这一天下来损失很大,按施工人员的推算,至少也要费时十天才能抽到湖底。

  凌故月耳朵被震得有点难受,但他还是硬撑着凑了过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浑浊的湖水。

  “总统,要是真挖出来什么东西了,这里的村民怎么办?”一旁的贺笛大声地问,“淡水养殖不能继续做了,很多村民都会失业吧?”

  “谁说不能继续做了,”凌故月还是很冷静,“挖完了底下的东西,湖水还要灌回来的。”

  “真挖出点死人死尸了,谁还敢继续干啊?”

  “你小看做生意的心理素质了,”凌故月斜了他一眼,“况且,哪个湖里没死过人?他们见得比你多了。”

  “噫……”贺笛嫌弃地说,“要是真挖出什么恶心的东西,我以后都不敢吃鱼了。”

  “什么心理素质啊你,亏你还上过两次战场呢。”

  “行了,这里我盯着就可以了,你跟你丈夫回驻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嗯。”

  凌故月冲萧谨使了个眼色,萧谨乖乖跟在他后面,一同爬上山上的驻店。

  驻点是临时搭建的板房,隔音几乎为零,即使关门关窗,凌故月也被震得头疼,他刚坐下来,魏鸣秋就给他递过来一对耳塞。

  “带着吧,这里对我们的听力来说太折磨了,带上了还是能隐隐听到别人说话的。”魏鸣秋说。

  凌故月把耳塞带上,是好受了许多。

  他环视了屋内一圈,问道:“时雨呢?”

  “他看他们抽水去了,像个小孩一样,”魏鸣秋无奈笑了笑,“不懂有什么好看的。”

  “他本来也没多大吧,不就二十四五岁。”

  “其实我是喜欢成熟点的,这种年下的谈着挺累的。”魏鸣秋叹了口气。

  “嗯……”凌故月瞥了萧谨一眼,“还是看人吧,年纪大和成熟是两回事。”

  萧谨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但不敢吭声。

  凌故月看了萧谨一会,然后忍不住开口:“愣着干嘛?泡茶去啊,这里没有管家伺候我们。”

  “哦哦……”

  萧谨连忙起身,走到另一个桌子上鼓弄起了茶叶。

  魏鸣秋意味深长地笑了:“哎呀……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等萧谨泡好了茶水,魏鸣秋一通电话把易时雨叫了回来,四人就围在桌子周围,开始梳理证据。

  凌故月看着符月的出生信息,认真道:“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庞大的实验团队才能做出的事情,而清苇湖在五十多年前被选为驻点之一,泠安村孤儿院则是投放点之一。”

  魏鸣秋分析道:“符月是三十二年前才上位当狼王的,也就是说在他之前的那任狼王也有可能是知情者之一?甚至是策划者之一?符月上位当狼王有他的原因吗?”

  “我估计大概有,符月上位之前已经普及电脑记录档案了,当年的那些资料都被清理得很干净,只有权限够高的人才能动那些数据。”

  萧谨拿出之前外婆给他的合同,感到疑惑:“我妈妈和符月同年出生,可实验的方式却不同,有没有可能当初不止一个团队做这种实验?又或者说一个团队有好几种实验方案?”

  “你外公参与的那个实验机构查了吗?”易时雨问。

  萧谨皱起眉,回应道:“故月向人类那边施压才帮我查的,那么多年过去,相关负责人都死了,我也有问过他们的后代,他们都是一问三不知,而且没有一个是做研究相关工作的,合同上的地址在十五年前盖了一个游乐园,是红狼族的产业。”

  “这么说红狼族并不是单纯的受害者啊,”易时雨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头疼,“说不定十二年前符月打红狼族,是报复呢。”

  “有这个可能,”凌故月点了点头,“十二年前红狼族领地的混血和纯血暴乱肯定也没那么简单。”

  “我觉得我们还要查一个东西,”魏鸣秋喝了一口茶,认真地说,“查一查符月上位之后那些混血实验是不是减少了或停止了,他当初收的那些实验犬并没有像红狼族那样对身体进行过度改造,说不定他也是不支持混血实验的,他更倾向于开发脑特晶体不是吗?”

  “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有可能还杀错人了?”凌故月眯起眼睛,心里有点不自在。

  “没有啊,一个连环杀人犯经常给福利院捐钱难道就不用判死刑了吗?他童年身世悲惨长大后就能随便杀人了吗?”魏鸣秋冷笑一声,“善恶可不是这么抵消的。”

  “说得也是。”

  四人讨论了许久,直到天渐渐暗下来,外面的机器停止了运作,他们才停下争论。

  在这里没有那么好的伙食,盒饭都是从镇上拉过来的,到的时候已经有点凉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就跟工人们一起吃盒饭,顺便问问进度怎么样了。

  贺笛就跟在凌故月旁边,时不时还聊聊以前在部队发生的事,凌故月虽然怀疑他是不是给段霖通风报信,但是他还有用,只能先留着。

  况且段霖也没有针对西北狼族的意思,凌故月觉得他是对任何人都那么没素质,毕竟这种靠打架上位的制度,容易招来一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大个。

  这么看还是霍青山那个制度不错,还是要改革。

  饭后也没什么工作需要做,其实他们可以去镇上的酒店住,但是以防突发情况还是选择留在了这里。

  这里没有床,只能打地铺,萧谨有点睡不着,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凌故月,发现他也没睡着。

  两人对视了一会,然后凌故月主动凑了过来,钻进了萧谨的被窝。

  “晚上还是有点冷。”凌故月说。

  萧谨抱住了凌故月,轻声说:“那我们抱在一起就不冷了。”

  凌故月把头靠在萧谨的肩头,现在不是腊梅花开的季节,他头发上没有那股香味了。

  “萧谨,如果我是罪人的后代,那我可以获得幸福吗?”凌故月语气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萧谨沉默了许久,就在凌故月有点失落的时候,萧谨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作为西北狼王,肯定要为前人的过错承担一些罪孽,”萧谨认真地说,“但作为凌故月,你可以获得幸福,因为我爱你。”

  凌故月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抬起了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不知所措。

  “怎么,不信啊?”萧谨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以前让你很失望,但是我真的爱你。”

  “等会……”凌故月推开了萧谨,不好意思地撇过头,“你……别这样。”

  “如果我不爱你、不在乎你,那当初怎么会为了你舍命进战区呢?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的受伤也要接近你呢?做记者的那点钱,我不稀罕赚,我是稀罕你才这么做的。”

  萧谨把凌故月拉回自己的身边,然后捏着他的下巴,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凌故月只是身子僵硬了一会,反应过来后也没反抗,反倒抱住了萧谨,迎合他的亲吻。

  山村里的夜晚很寂静,他们觉得这个亲吻跟往常是不一样的,也许是环境影响,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和心酸。

  萧谨先松开了凌故月,他感觉喉咙有点干涩发烫,但想了想这里的环境,他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睡觉吧,”萧谨摸了摸凌故月的头,温柔地说,“明天还要早起。”

  萧谨话音刚落,凌故月又拽住他的衣领,不让他离开自己。

  “别闹了,明天还有工作。”萧谨小声提醒道。

  “嘘,”凌故月把食指抵在萧谨的嘴唇上,声音低沉沙哑,“你怕什么呢?”

  “可是……”萧谨还是有些犹豫。

  “抱我,别废话了。”

  沉默三秒后,萧谨紧紧抱住了凌故月,他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快速跳动,在这个气温微冷的深夜里,彼此的体温和气息是最好的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