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充足的实验室里罗列了一排排的培养舱，里面躺着形状各异的怪物，上百位研究员正在维护这里的运行。
准确的说他们不是怪物，曾经都是正常的纯血动物，只不过在沈戎的改造下变了形态。
他认为不一定通过混血生育这种手段才能将两个种族的优势融合，两个生物嫁接过后感染率高，也可以借助外力辅助，就比如脑特晶体。
当初造出脑特晶体确实是为了让纯血发狂，跟那个实验团队造出的混血抗衡，但还是太弱了些，没有达到沈戎的预期。
直到某一天，沈戎在湖边钓鱼，他看到一只螳螂以怪异的姿态跳入湖中，随后它的尾部缓缓钻出一条黑色的线，那根线还在水中扭动，“线”彻底脱离螳螂后，螳螂原本肥硕的肚子干瘪了下去，并失去了生命体征，一动不动的漂浮在水面。
那是铁线虫，一种很神奇的寄生虫，它寄生在昆虫的体内，挤压宿主的内脏，吸食宿主的营养，甚至可以操控宿主的神经，让宿主十分渴望水源，宿主接触水源的那一刻，就是它“破茧”的那一刻，在它脱离之后，宿主也会快速的死亡，因为宿主的内部早被蚕食干净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这给了沈戎极大的灵感，他朝着这个方向去研发二代脑特晶体，一个初中知识都没学完的人，愣是去翻阅各种哺乳动物寄生虫相关的资料和文献。
有道德的研究员自然是不认可他的做法的，但早在研发一代晶体的时候就筛选过一番了，留下来的都是疯子，他们听到沈戎的想法和计划举双手赞成，斗志昂扬，在短短一年半时间内就研发出二代脑特晶体所使用的寄生虫，在尝试植入的过程中死了很多实验犬，他们把尸体丢到一起焚烧掩埋，毫无人性。
在取得第一阶段成功的时候，他们觉得是时候试试了。
所以在七年前以报复的名义向西北狼族发动了战争，结果他们没有赢，还被符月发现了二代脑特晶体的存在。
他不懂符月是命太好还是怎么样，为什么每次都能压他一头？
在孤儿院的时候，符月也曾一脚踩在他头上，让他去死，那时候的疼痛感让他到现在都记忆深刻，当时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要不是狼族公约的约束，他真想亲手杀了符月。
现在西北狼王换成了凌故月，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了。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茶壶没拿稳，滚烫的茶水直接洒在他的手上，皮肤瞬间泛红一片，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痛，他的痛觉神经一年比一年弱，再过一阵子估计就真的一点痛觉都没有了。
这不是好事，失去痛觉会让一个人变得迟钝，并且察觉不到身体哪里不舒服。
随着年龄上升，混血所带来的基因病已经在他身上浮现了，毕竟不可能只混到优势，各种基因劣势也会藏在他的身体里。
就拿萧谨来举例，他本来视力5.1的人，因为使用了蛇族的能力，在一年内视力已经下降到需要佩戴眼镜的地步，因为蛇族视力普遍不好，之前那二十八年都是靠人类父亲的基因才能得到一双视力好的眼睛。
有的时候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了蛇类可以感应周围生物的颊窝，同时也给了他们一双近视眼。
沈戎都不敢想象自己再老几年，身体会变成什么样。
他宁愿被有勇有谋的年轻红狼族少年杀死篡位，都不想躺在病床上面色枯槁，被各种仪器维持生命。
助理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他急急忙忙地翻报告，然后汇报道：“沈总统，西北狼族现在发布了脑特晶体实验的相关报道，对我们来说很不利啊！”
“这有什么，”沈戎漫不经心地说，“之前萧谨不是发过一次了吗？”
“他当时就一个小记者，发出去没几个人信，但现在是西北狼王公布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发就发了，他们西北狼族不也做了实验吗？大家一起被骂呗。”
“可是……”
“出去吧，”沈戎打断了他，懒得再听下去，“别打扰我喝茶。”
“可是打过来的西北狼族离我们的实验基地越来越近了！”
“哦？”沈戎这才提起兴趣，“那就放几个小怪物出去陪他们玩玩。”
“放哪一批次的？”
“第三批，正好清理一些垃圾。”
“好吧……”
助理都有些心力交瘁了，他能感受到沈戎不想活了，但其他人还想活啊，他这不是死了还要拉一群垫背的。
在他转身快要走的时候，沈戎又叫住了他。
“哎对了，之前不是有几个民间组织要造反吗？怎么现在没见有动静了？”
“有的被抓进地牢了，有的还没走到这里就内讧解散了。”
沈戎忍不住笑出声，嘲讽道：“那看来月洄部落还是挺难得的啊，行了，退下去吧。”
等助理离开了茶室，沈戎对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女生招招手，她听话地走了过来。
“帽子摘下吧。”
女生点了点头，然后摘下帽子，银灰色的短发在这尤为显眼。
“姑娘，坐吧。”
女生在沈戎对面坐了下来，她接过沈戎递过来的茶水，仰头喝了一小口。
沈戎用闲聊一般的语气问：“你以前在月洄部落和凌故月关系好吗？”
“一般，他不怎么和女生说话。”
“你觉得他还记得你吗？”
“不一定记得。”
“是吗？当初你可是当着他们的面投奔邱靖羽啊，他们对你印象应该挺深的。”
女生握紧了拳头，默不作声。
沈戎轻笑一声，调侃道：“怎么，后悔了？”
“有什么后不后悔的，都是自己的选择，理应承担任何后果。”女生的声音很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也对，那既然你跟了红狼族，也该为红狼族做点贡献吧，毕竟吃穿住这方面也没亏待过你。”
“你想让我做什么？”
“去跟凌故月见个面就好了。”
她等了几秒，都没等到沈戎的下文，感到疑惑。
“只是见面吗？”她问。
“对，去见面，然后正常聊天就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
“我知道，我送你过去。”
-
办公室里都是浓郁的烟味，烟雾像轻纱一般遮住了凌故月的脸，看不出他的情绪，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腿部，坐下来差不多都能沾到地面，窗外吹进来的风让他头发微微飘动，此刻他就像一幅画一样。
如果不是五个部下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办公室内的氛围很低气压，这随手一拍都是让人赞叹的画面。
凌故月把报告轻轻放下，只是弄出一些轻微的声音，就让五个部下又紧张了几分。
“红狼族那边，还是没动静？”凌故月质问道。
“报告，红狼族现在只做防御，没有进攻的意思，沈总统目前也没有回应任何问题。”
“继续攻打，”凌故月语气很冰冷，听得出他心情不太好，“我就不信他们能那么沉得住气，就算沈戎不出面，也会有别人出面，红狼族不可能全都是懦夫。”
“可是，真给他们逼出一个新狼王……”
“那是好事，”凌故月抽了一口烟，淡淡地说，“跟敌人相处越久，他越了解我们，就越难对抗，比起和沈戎纠缠太久，我更愿意认识一个新的敌人。”
他们虽然有意见，但都不敢在凌故月心情不好的时候提出来。
虽然凌故月平时都是笑脸迎人，长相又没有一点攻击性，但他一旦冷下脸，并表露出不悦的情绪，就莫名有种压迫感，让人畏惧。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凌故月吩咐道，“不要让事态发展到需要向普通人征兵的地步。”
“是。”
他们都离开办公室后，凌故月才松懈，他捂住胸口大喘粗气，他的身体已经有点超负荷了。
他拿出抽屉里的特制药，手颤抖着剥开，送到嘴里直接用凉水咽下去，大概过了两分钟，头痛终于舒缓了一些。
这是易时雨和魏鸣秋针对他的后遗症研发的药物，可以暂缓一下头痛，但治标不治本。
现在西北狼族研究院研究的重心都放在了弹药和武器上，脑特晶体的药物研究移交到了萧谨那边做，但现在萧谨还在起步阶段，要达到研究院的标准和效率需要一些时间，凌故月也不想给他太重的压力，所以也从来没跟他说过自己身体上的问题。
他拿出手机，打开萧谨的对话框，萧谨果然很听话，什么都没回。
说心里话，凌故月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爱萧谨，恐怕在失忆前都算不上多爱，但是现在……挺想他的。
长到那么大，他都没谈过一次正常的恋爱，也是挺可惜的，他坐到了这个位置，这辈子都不能和萧谨毫不遮掩地走在街上、像普通的情侣一样相处了。
到时间了，又该去下一个工作地点了。
凌故月站起身，脚下踉跄了一下，他闭上眼睛缓了缓，稍微缓和点了才继续动身。